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07)
苌濯抬眼看着她,似乎想劝什么,终于还是垂下眼去。
“我寻常不用,逗逗这个蠢货罢了。”嬴寒山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往回找补,“照他所说,峋阳王这次是亲征,先军已经近万人,不知道后面的阵仗还有多大。”
苌濯唔了一声,开始掐指:“……有些怪。”
“先军……为何这么多人?”
“怎么了?”嬴寒山看到苌濯停下了掐指,脸色逐渐沉下来。
“……不太对。”他说,“刚刚乜允所说,项延礼率领的八千先军里步卒居多。”
“是?”
“那骑兵呢?”
这好像是个挺傻的问题,骑兵不在先军就在中军,既然乜允说王驾也到了这里,那一定是在中军随军,没什么问题。
“步卒日行四十,骑兵日行八十,”苌濯张开手,“项延礼来这里已经三日了,斥候迟迟未报后军动向,这之中有些不对。”
如果骑兵在中军,这一段整体的行军速度应该快于先军,行军中二者距离不会相距太远,何以先军步卒到了这么久,后军骑兵迟迟不至呢?
嬴寒山心里咯噔一声:“这么说的话,先军已经有虓原城做据点,城内也有四千守城军士,没必要派如此大军前来,只是为了与我们对峙。”
除非,这些人本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而来。
在灯火昏昏的帐内,嬴寒山倒抽了一口冷气,一道电光划过她脑海,一瞬间照亮了某个不祥的答案。
“……糟了,青城粮道。”
第157章 生若不得志
崔蕴灵做了一个梦。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从幼年至今,他已经将这场梦境重复了无数次。
他独自一人蹒跚在密林之间,脚下怪石嶙峋,头顶不见天日。
他的身体变得很小,五岁……或是六岁?有些山石甚至比他半身还高,他不得不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树枝割破他的衣衫,沙砾划破他的皮肤。
那匹狼就在这时候在他背后出现了。
它低沉地咆哮着,喷出带着腥气的吐息扑向他脖颈,崔蕴灵拾起地上的树枝驱赶它,一面喊叫一面拼命地向前跑。狼的脚步声近在咫尺,他几乎能感觉到它温热的呼气。
眼前豁然开朗,密林消失了,一片截断一样的悬崖出现在眼前,那匹狼嚎叫着扑了上来,崔蕴灵俯身闪过这一扑,顺势把它闪下了山崖——
然后,就像无数个梦境里都会发生的那样,那匹狼突然咬住了他的手臂,挣扎着挂在了悬崖上。
他被迅速向着悬崖边缘拖过去,狼的犬齿下传来骨骼挫动的咯吱声。他死死抓住一块凹下的岩石,一人一狼就这样挂在崖边。
那块山石经不住这样的力量,它在泥土中颤抖着逐渐松动,狼扑腾着,一点一点把他向着深渊拽过去……
……
崔蕴灵睁开了眼睛。
天还没有亮,四下的天光都是淡淡的蓝色。噩梦并没有困扰这个年轻人太久,他整饬了一下衣衫,用冷水洗过脸之后推门而出。打更人还没有回去,尚是三更天。
这个新任的青城主人站在打开的府门前,默默无声地注视着门前的青石砖。它在去年的雪灾后一度被黄泥和尘土覆盖,直到他上任之后才被清理出来。
这一片青石路其实算不上体面,骤冷骤热给它增添了很多细小的裂纹,有些地方铺得不太平,车马压过去时咯咯作响,但它毕竟干净了,露出本来面目了,就像是青城,正在从旧日的死气中缓慢地恢复过来。
东方缓慢地浮现出一线白色,崔蕴灵眯起眼睛注视着越来越明亮的天空。
在他的视野里忽然有一个影子浮现,那个影子踉踉跄跄,形容癫狂,甚至是有点手脚并用地向着府门跑过来。
在他一头撞到崔蕴灵身上前,这位县令稳稳地扶住了他。
这人是府衙中的主簿李彤德,青城原本的官吏已经跑得七七八八,没跑的就死得七七八八,所以除了挂职当崔蕴灵幕僚的二大爷之外,余下的所有位置都暂时由裴纪堂留下的人填补,李彤德也在此列。
此刻这位官场老人衣冠不整,发冠被刮歪了,鞋子也掉了一只,没看清楚是谁拦他就要向府衙里冲:“崔明府何在?!”
我在这呢,崔蕴灵把他拉回来晃了两下,终于让他看清楚眼前的就是他的长官。李彤德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用颤抖的手指向城门。
祸事了啊。他说。
峋阳王第五特和第五争是叔侄关系,这个所有人都知道。
有血缘关系的人爱好上可能也有点相近,这也很合理。
当然,这绝不是在鞭尸已经入土很久的第五争,质疑他喜欢像他叔叔一样喜欢霸占人家下属的妻子。这是在说他们对于兵种的偏好。
峋阳王与他的侄子一样喜欢骑兵。在之前与自己侄子麾下的骑兵队伍交锋并吃了几次亏之后,他对这种高机动性,高战斗力的兵种的爱好程度更上一层楼。
但与第五特不同的是,峋阳王并不像是对待大型手办一样,把他的队骑兵队伍擦得铮明瓦亮带在身边,他更倾向于使用他们。
很少会有人用骑兵攻城,一则攻城往往是一件拉大锯扯大锯的琐碎活,骑兵的爆发性在城墙面前很难起作用。
二则是攻城战攻方的伤亡必然数倍于守方,培养一个骑兵的靡费远高于步兵,除了蠢货和败家子之外,几乎没人会在攻城战中投放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