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58)
这凛凛寒夜里,郡守被问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眼光瞥向人群,突然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指着其中几个高喊:“你们是何人!”
“你们说的不是稷褐话!看脸也面生,是何方混进来的贼寇,煽动这城中百姓作乱?”
有人悄悄回头看了看身边人的脸,确实人群中有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也有人记得这些人是谁,就是他们带来了刀剑,也是他们定下了这一夜的举事。
被指到的人里有一个从容地走出来了,他是刚刚那几个应声之人中的一个。
“我亦百姓,”他说,“这普天之下,如你这般贪赃枉法,戕害人命的贪官不知凡几,如我们这些苦苦求生而不可得,妻离子散的百姓也不知凡几。你无须知道我是何人,我等名声亦无需闻于天下,你只需知道我们是来求一个公道的便是!”
郡守踉跄着站起来,赤着两条腿红着眼睛指着站出来那人:“父老们!就是这些人煽动你们作乱!不止如此,还要逼迫你们杀了此地的父母官呀!你们今日若是执意不回头,就落入了奸人的陷阱,稷褐也不存了!你们如何对得起本官,又如何对得起本官前任那位罗郡守呀!”
罗郡守是块砖,他能正着用,也能反着用。郡守眼看着沉默不语的人群,感觉一颗心缓缓落下来,可还没落到一半,却又骤然提起,他看到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印信,上面赫然是罗秋鸟的私印。
“罗郡守感到身体不适已经有些时日,故而早备印信,与我等乡中义勇。嘱托我等若是此后吏治清明便罢了,如若不是,便叫我等前来,同诸位百姓一道,搏一个生路!”
哪里来的印信?!郡守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双手哆嗦:“假的!……假的!郡守岂会与印信给你们这群贼人?!他可是朝中官吏!”
手拿印信的那人笑了一下,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剑。
“可他也是本地的父母官啊。”
第180章 开戒之日
“放小船下去。”
在战舰上看了一刻,海石花知道不能再拖了,她点了二十个白鳞军精锐,下小艇去城墙前看情况。
五艘小艇飞快地没入夜色,不多时最先头那一艇折返回来,上面的兵士利索地爬回主舰。
“禀告将军,城中似有变乱,火光四起,各城墙上的守城兵士下去了十之三四,尽向着城中去了。”
稷褐自己乱了?
夜风簌簌地敲击船帆,浪声从船底爬向舢板,海石花几乎没有听到无宜走过来的脚步声。
这个年轻女人对着夜色中的火光看了一阵,扭过头来对海石花开口。
“可能是我留下的人做的,无家有时候是这样。”她口气平淡得像是喝白水,海石花闻言不再废话,夺过兵士手中的令旗。
“放弃潜入!下小船,艨艟全速前进,攻水门!”
浮游在艨艟前的军舰小艇随着令旗一挥散开,大船鼓起风帆,破开浓重的夜雾。
当照在帆上的一点月色映入水门上守军的眼睛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轰!”
包铁的船头撞碎封住水门的木栅,整条船裹挟着隆隆坠落的土石木屑冲入内河,一道口子被撕开,周遭小船霎时汇聚一起,从缺口中蜂拥而入。
好像嗅到血腥的狼鱼,搅动着白色的水花一口咬在猎物的伤口上,不撕下一块皮肉誓不罢休。
城墙上刚刚走了一批守城的兵士,还留在这里的被突然撞进来的船震了个七荤八素,有站立不稳的直接从高处落下来,咕咚一声扎进黑暗的水中,变做几个水泡就没了声响。
还站立着的仿佛犹然在梦中,他们抬头看着远处被火光照亮的郡守府,又低头看看这破门而入的大船,一时间垂了手中兵器,忘记叫喊。
登陆的白鳞军没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
勾爪抓住站在边缘的士兵,人还未察觉就被拽成一道惨叫着跌落的抛物线,刀光旋出一片银白的弧度来,鲜血擦着这白光的边缘飞溅开来。
白门人的杀戮是沉默的,猛兽扑击时绝不咆哮,这群臂上缠了一圈灰带子作区分的军士钻入本就单薄的墙上防守,几分钟之内血像是雨一样噼噼啪啪地从头顶落下。
后来的护旗兵取了白鳞军的军旗,踢开地上尸体,把它竖在了城头上。
稷褐守军城内城外消息一时间传输不及,在城里战作一团的士兵们还不知道水门已经破了。
无宜却有办法和自家人联络上,她拉住身边一个白门军士,递给他一只木游鸟,指了指高处:“劳烦,为我在那里把它放出去。”
形似黑鸦的游鸟振翅而出,直直地飞向郡守府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里的火光开始向着水门方向移动。
海石花随即下令进军,与那火光来处交汇。
天色依稀白了,火折子烧到尽头,只余下一缕发黑的烟气。
日光从云后落下,薄薄冷冷的一片。街上还残留着血的痕迹,因为时间长已经由红转黑。从郡守府出来的人拎着郡守的人头,身上的衣服像是血洗过了一遍一样。
失去长官之后城里的这些兵卒霎时间就没了斗志,逃的逃散的散,想要出城去的人撞上白鳞军,侥幸逃脱的也不敢向城门外跑了。
两队人就是在这时候相遇的。
稷褐的年轻人们已经杀得有些疲了,不少人负了伤,不少人倒在地上,也有不少人死去,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些麻木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