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74)
“不是,”嬴寒山说,“是我自己功法出了问题,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当时他一定是想帮我的……我误伤了他,他带着伤仓促离开了。”
“离开?”
嬴寒山不说话了。
日光正在浮现出来,帐门前被涂上一层浅淡的白色。嬴鸦鸦倚靠在榻旁,歪头看看嬴寒山,又看看严实的帐子。
“阿姊,”她说,“我有个想法,不一定对,你等我说完再告诉我对不对。”
“我之前就留意到了,苌军师身上有股很淡的花的香气,刚刚我进帐子时又闻到这股气味。之前我听说在两军交换人质时,战场上莫名出现了满地的藤蔓与白花,苌军师恰好在那时候不见。”
“上一次阿姊把我推开,他冲过来救我,我根本没看到他是从哪里来的。袭营那次,他又是这么快地来救我……而且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一瞬间就切开了怪物的颅骨。”
“阿姊,苌军师,是人吗?”
嬴寒山复杂地抿了一下嘴唇,没回答,嬴鸦鸦立刻续上后半句话:“于我而言无所谓!只要他不想伤害阿姊,只要他一直喜欢阿姊喜欢得可以为阿姊死,我就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
“他不是……什么喜欢?”
嬴鸦鸦不说话了,嬴寒山也不说话了,前者用一点点谴责的眼神看了嬴寒山一会儿。
“要不是我知道阿姊,我会以为阿姊是个坏心肠的。”
坏什么心肠?
嬴鸦鸦别开话头,指指桌子:“之前送给军师茱萸时,他回了我一朵花作回礼。这朵花一直没有枯败,我就放在几案上。昨夜醒来的时候,看到花中一直在落下血泪,就顺手拿来……咦?”
那朵白色的花垂着头,有些打蔫的样子,但已经没有血泪从花瓣上落下来。
“我做了梦吗?它明明在哭。”嬴鸦鸦从瓶子里抽出这枝花,递给嬴寒山。
那是与晚间从苌濯身体里涌出的莲花别无二致的花朵,非要说区别只是形体小了一些.
嬴寒山接过花,愣愣地看了一阵,把它在枕边放下了。花朵轻柔地舒展开,好像有一股生命力回到它身上。
“苌濯是这样的花。”嬴寒山说。
“我一直以为是我看错,之前我在他眼瞳里明明看到过这样的花纹。那些花撕开他的身体,他的眼睛里流出血……啊。”
好像有什么被联系起来,一切都像是被丝线穿过的珠串般从满地杂乱中被一道提起。
苌濯惶惶不安时脸颊上的抓痕,他情绪激动时脸颊上流出的血,在那些时刻就是花在这副人类的皮囊里挣扎,想要撕裂它伸展出来吧。
骤然想明白了这一切,嬴寒山只感到一阵寒冷的虚无。
她太迟钝了,意识到得太慢了。
嬴鸦鸦低着头,好像没注意到阿姊情绪的变化,她伸手捻起那朵花,在嬴寒山面前比画了一下。
“小花?你是活的吗?能带我们去找你父亲吗?”
嬴寒山:……
“不,鸦鸦,我觉得不管怎样它和苌濯都不是父子关系。”
谁把孩子随手送人啊!
“哦……那这是什么?头发?手指?如果把这个插到地里,能再长出一个军师吗?”
可能是头发吧但是这么说的话昨晚苌濯不就是在噼里啪啦地满帐篷掉头发吗。扦插不可能吧!这个故事突然就富o江起来了啊!
嬴寒山被鸦鸦的创造性思维激得一个恶寒,刚刚的思绪淡了许多,嬴鸦鸦对她一笑,用拿来的那块布包好,把花递给嬴寒山。
“没事的,阿姊。”她说,“我会和你一起去找苌军师的。”
嬴寒山从她手中接过布包,低头看了一会。
“鸦鸦,我是不是个没用的阿姊?”
“什么是有用的阿姊?”她反问。
“就是,不会搞出这些让人为难的事情,不会让自己的妹妹替自己处理这些难办的事情,不会……”
混沌中的情绪像是无形的手一样伸上来,它们抓住嬴寒山的腰,攀住她的肩膀,那些眼球又开始闪闪发光,她再一次听到细碎的低语。它们喃喃着你好没用啊,你有什么资格痛苦呢。
然后嬴鸦鸦盖住她的手,整个人小鸟儿一样蹦到榻上,挨到嬴寒山近前去,用额头抵住嬴寒山的额头。
“不是。”
“我很喜欢替阿姊分担,我很喜欢去整理布置军营和人事,我很喜欢和阿姊背靠背肩并肩地站在战场上。我很喜欢喜欢阿姊的人,我也很喜欢阿姊。”
嬴鸦鸦的眼中倒映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她想,其实它一点也不像是猛虎的瞳孔。它像是盛满了金色酒液的琉璃杯,一尊一尊琉璃杯组成了辉煌壮观的高塔,散发着比拟黄金的辉光。
不断有人叠杯子上去,又从塔上取杯子下来。为什么没有人想一想给她施加那么多,从她那里拿走这么多,这座琉璃塔会不会倒塌呢?为什么这座琉璃塔还要为自己会倒塌而愧疚呢。
她的阿姊不应该这么自责,活得这么痛苦。
嬴鸦鸦轻轻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
“我真的很高兴,可以一直在阿姊身边。”
第188章 不欲见故人
云叆叇,露未晞。
天刚刚明时营中散出了几队斥候寻苌濯,但都没有结果。他仿佛落在草叶上的露水一样,天一明就骤然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