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97)
她低下头,看到的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那是很静的水面,倒映着照水者的面容。
“来生……”苌濯的嘴唇颤抖着,好像想说什么,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自己否决了自己。
“……没有……来生。”
无数白色的花瓣从她怀里落下。
现在这空空的臂弯间,什么也不剩了。
第198章 一莲托生
“宿主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情。”
“一切都不会按照你的计划发展,你想要去东方,可能最后踏上了西行的路。想要救一个人,可能最后拿起了杀他的刀。”
在周政飞上去,而嬴寒山还没有跃向那簇虬乱的藤蔓前,她听到系统的声音。
周围太混乱了,尖叫声和崩塌声几乎把人震成半个聋人,她连它发言前的白噪音都没有听清楚。但它这段发言她听清了,不仅听清了,她甚至还笑了出来。
“你这是不是提醒我做好心理准备?”嬴寒山问。
“系统这是在提醒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系统回答,“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宿主总有新花样。”
嬴寒山笑了两声,慢慢正色。
“我要接他回去。”
即使宿主知道那个人很可能和宿主脚下这一团通天彻地的花木是同一个东西,也要这么做?系统问。
“他大概率不是被控制了,被约束了,他就是祂的一部分,宿主想要带他回去勉强了些吧?”
——用别人的台词有点拾人牙慧,不过在这里刚好。
“我偏要勉强。”她说。
我偏要勉强。
嬴寒山不知道苌濯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他的脖颈,脸颊,发丝极快地散为大片白花,从她指缝间落下,嬴寒山松开捧住他的手,倒转峨眉刺,指向自己。
“我想杀的,我总有一天会杀。”
“我要救的,我现在就救。”
她反手把峨眉刺捅进自己腹部,血顺着刃上血槽喷溅出来,地上莹蓝的藤蔓和白花都蒙上一层妖异的朱红。还没有完全崩解消散的花蔓顺着血迹攀爬上来。
杀生道者的本能被重伤催动,她的皮肤上浮现出青色的线条,肌肤之上的花蔓与肌肤之下的线条重叠,像是两株怪异的植物在媾和。
它吮吸着血液蔓延进伤口,枝条上残余的白花生出鲜红的蕊心。
“——如果他就是这花木的一部分,你怎么办?”
那我就把他折下来。
“——折下来的枝条只是死物而已。”
不,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扦插。
嬴寒山闭上眼睛,她在几秒内再次失去了对肢体的掌控。仿佛现在融化在她血液中的不是名为“苌濯”的那部分花蔓,而是整个宇宙。
很久之前用以血化生治疗苌濯时的幻觉又漫上来,这一次的黑暗比上一次更沉,更浓厚,油脂一样包裹住她。
他在她的血液中流淌,他与她的肢体合二为一,嬴寒山注视着黑暗,清晰地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谵妄。
这就是“苌濯”记忆里的一切。
天星,遮盖夜幕的天星。如同海葵般紧紧收拢着藤蔓的陨星砸入水中,江河改道,山峦崩裂。银蓝色的花蔓从水下升起,托起巨大的花朵。
祂不分昼夜地散发出馨香,引诱所有生灵来到它面前成为给养。
存在于这天外之神身躯中的记忆混沌而广博,在宇宙中诞生消亡的无数种群,无数星球对祂来说只是一阵细微的风。
祂不知道这是哪里,也并不在乎这是哪里,上一个祂所在的地方因为衰老而崩毁,而此刻祂停留的地方不过是漫长旅途中歇脚的一块岩石。
祂倚靠上去,压死了一些蚂蚁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吃下了一些草叶或者野果之类的食物,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有一只蚂蚁对它说话了。
它请求祂入睡,不要毁灭这块岩石。祂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感到可笑,它挥舞触足的样子取悦了祂,于是祂答应了,祂将在这块歇脚地小憩,直到再因为什么原因醒来。
而对蚂蚁们而言,它的小憩漫长得几乎等同于永恒,而现在,嬴寒山正包裹在这寂寞的永恒中。
她看到有人靠近了祂。那人的来历她并不清楚,或许是哪个被赶出宗门的弟子,或许是活不下去的邪修。
他拖着血痕奄奄一息地爬向过来举起手中刀,从沉眠的乌素姆上切割下了一块,吞咽下去。
不属于这世界的力量扭曲了他,强行缝合他身上的伤口,修复断裂的肢体,却也改变了原来的形状,夜色下这个变得像是爬虫一样的修士哀嚎着,挣扎着,但最终还是爬了起来。
他将这被“封印”的“天魔”据为己有,与自己原本修炼的邪术融合,盗窃圆寂于此地的圣莲上人的名号,建立了新的教宗。他相信只要吞下足够多天魔的血肉,就能据有它全部的力量。
这个狂人并没有成功,乌素姆的记忆中没有他如何死去的部分。祂只是在睡梦中浅浅翻了翻身,拍了拍爬到身上的不知什么虫子。
但芬陀利华宗留下了。
邪修的术与“天魔”的血肉诞育出这个诡异的教派,他们通过邪术偷取清白的命格,夺走他人的寿命以躲避雷劫。
又用各种方式炼化这朵被改名为“芬陀利华”的大花的血肉,意图实现成为“完人”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