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402)
“你应该告诉王。”乜戈嘶嘶着,“告诉我做什么?”
“因为他快死了,这座城池里所有曾经依附芬陀利华的东西都会死,”她语气平静得好像不是在描述自己这个教派的末路,“无法蜕变的龙而已,他已经被那人形的鳞甲困住,不会有任何转变。”
乜戈没搭话,他冷笑着倒转手,指向自己。然后国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他。
“我选你是有缘故的。”她说。
“你不是懦夫,不是蠢货,但身上没有龙气。在这个即使是野犬也沾着一缕龙气的世道上,你一点也没有。”
“所以你一生只能依靠自己跟从的人活着,求娶他们的孩子,享受他们带给你的生活。”
她说话又轻柔又慢,眼睛里含着讥诮的笑意。
“你喜欢现在的一切,但它马上就要毁灭了,接下来即使你不死,也回不到现在。”
想想项延礼吧,她低语着,在现在的一切之中他活该去死,但如果沉州的人接管了这里,活该去死的人就变成了你。当然,你不怕死,但你如果不死,如果像个可怜虫一样活在他们的治下,那不是更可悲吗?
乜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里的瓷瓶:“这是什么?”
“神血。”她说,“最浓的那部分,很快就能让你转化,看着我的脸,当你再见到这张脸时,饮下它,阻拦她,把她带给我。只要你做到,你就可以脱离人的身份成为仙人。就算你做不到——你本来就要死,死在战斗中不是比你那个弟弟光荣得多吗?”
“……”
现在这张脸就在他面前,带着生动的困惑。
蓝色的枝蔓替代了她半边身躯,花香混合着血腥扑面而来,这个人看起来比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国师更不像是人,但那张脸上的表情简直“人”极了。
“你没必要挡我的路。”嬴寒山说,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出于节省时间劝告了一句,“你没有胜算。”
挡住他的男人露出了一点笑,那笑容既不讥讽也不绝望,他盯着嬴寒山前面的一点虚空喃喃自语:“是啊……在你们这些东西手里,我没有胜算。她想骗我,你想杀我,都无所谓。”
——都无所谓,他根本就没有希望,和自己那个趾高气扬的弟弟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浸淫在王赐予的纸醉金迷中,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过。
他讨厌项延礼那样的人,他总会让自己片刻觉得这享受是有穷尽的,他也讨厌眼前这个女人那样的人,她不在他的世界观内。
上位者就应该挥霍一切,依附者就应该大嚼上位者座边的尸体。他痛恨他们,他们为什么不一样?
他抬头无神地看了嬴寒山一眼,从怀中拿出瓷瓶拧开喝了下去。
第200章 弑王刺驾(下)
嬴寒山怀疑他喝了口硫酸。
多想不开啊这人。
在吞下瓶子里那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之后,乜戈立刻向前栽倒下去,发出近乎非人的嚎叫声。
原本覆盖着身躯的盔甲崩裂开来。血雾从后背喷出,脊椎连同着一部分肋骨像是蝎尾般撕裂脊背,扭动着伸展出身体。
它沾满碎肉和未断的经络,一条真正的虫子一样在地上爬行,窸窸窣窣地在满地残肢中翻绞,间或拽起一个已经被砍碎的教众,咯吱咯吱地接在骨头上。
现在嬴寒山已经完全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了,在他饮下那东西的瞬间他的下颌连同前胸就脱落下来,仿佛一具夏日被留在战场上太久的尸体。
肢体倒没有像是普通芬陀利华教众一样脱落萎缩,它们开始抻长,让他不得不趴在地上。
他变成了一只以脊椎为尾,沾满血肉的蝎子。
这怪物胸腔中咯咯地响着,它举起接满碎骨的尾巴,扑向嬴寒山,尖锐的肢体内收拢,数十把交错的骨刃在它撞上去之前就已经扣向她后背。
嬴寒山抽身跃起,苌濯的花叶抽向怪物面门,它切断那蓝色的花蔓,被感召一样俯下身,用没有下颌遮盖的舌头卷起它。
“……”
有一阵激烈的情感传达到嬴寒山的脑内,鉴于苌濯不会说脏话,大概这段感情算是没填词的粗口吧。
“他喝的是你……乌素姆的血?”嬴寒山问,“劲大了点吧!T病毒都没这个效果!”
“……原本,不应该。”苌濯有些迟疑,“但是,他喝的东西不太对。”
无暇继续扯闲,在尝试数次无法把这段断裂的花蔓塞进喉咙之后,这条人蝎吐掉它,咯咯地向嬴寒山转过来。
杀生道者的战意开始蒸腾,嬴寒山倒握峨眉刺,跃起蹬在身边的废墟上,霎时已经到了它骨肉裸露的后背。
咯吱!
尖锐的峨眉刺与挥砍类武器不同,在刺下去的瞬间挑开关节囊,一段肢体混合着脓血被剥出掉落在地。
它喉咙里发出含糊的气泡音,未等嬴寒山落下第二刺,人蝎倒卷的尾巴突然反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砸向后背。
嗤。苌濯比嬴寒山更快察觉到背袭,花蔓弹出向一侧拉开她,人蝎随即蜷身碾向一侧。
地上的尸体发出内脏被压碎的爆裂声,它骨肢蜷起,在一侧碾了几个来回之后才意识到不对。
而刃光已至。
嬴寒山自高空跃下,回手抽出背后白羽箭三箭连发,在弓弦扣响的同时她毫不顾忌地把弓抛向半空,拔出峨眉刺紧随箭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