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444)
这里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脚边花苞次第绽开,吐出幽幽的光华。几个身着劲装腰悬长剑的修士被藤蔓挪开,上到四楼时迎面一个影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那是个剑修,修为大概在元婴,他步履蹒跚得像是刚刚饮过酒,看到嬴寒山和周政,歪歪斜斜地抬起手来,却发不出声音。
藤蔓在他身后凝聚成人形,无血色的手对他后脑轻轻一按,剑修就倒在地上,好像沉进一场惶惑的梦里。
苌濯聚拢回人形,凑到嬴寒山手边微微低下头去,仿佛一只叼了猎物回来的细犬。嬴寒山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抬头看向塔楼上方。
走吧,应该就在上面了。她说。
第220章 当场托孤
花藤延伸到五楼就逐渐停止了,露出塔楼原本的墙壁和地面来。
从外面看,这幢塔楼和观剑楼其他建筑无甚区别,都是黑沉木料拼凑起来的外墙。但走到五楼后,即使月光微弱,身处其中的人也能察觉出来,这实际上是一座石塔。
天顶,地面,墙上,每一处目力可及的地方都仔细地刻画着纹路,微光在这些纹路中流动,组成无数活的图案。仅仅只是看一眼这图案,嬴寒山就开始耳鸣,好像有一只铜制的小钟当当当当直敲她后脑勺。
她试着分了一缕神魂进去,法阵立刻擭住它,以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把接触到边缘的那部分吞向阵中。
“这是限制修士的法阵,”嬴寒山仓促拽回被抓住的那一缕神魂,系统的声音在脑内响起。
“除了佩戴特定通行令牌的修士,其他长时间停留在阵法上的修士都会被不断吞噬真气,直到实力被压到与凡人无异的地步。”
“此外,它还能阻挡外部对内部的窥探,任何在法阵之外的人都无法察觉到什么在它内部。”
精神病院可以有拘束带,但一般不会有铁索。这种程度的法阵对一个受困于心魔的修士来说,简直像是把锁大象的链子系在人的脖子上。
周政拔剑划开被藤蔓叠叠乐在墙角的看守剑修,用剑尖挑出一枚令牌来递给嬴寒山。后者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用这个。
花蔓再一次开始生长,地面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啃噬声,细小的卷须撑裂纹路,吞噬微光,将关闭的门撑碎,清理出一条路。嬴寒山向顶楼走过去,眼前逐渐亮起来、
是灯烛。
顶楼没有陈设,没有任何遮挡,像是一个圆形的碗倒扣在地上。墙壁上密密匝匝地挖出半圆形的灯龛,上百盏灯同时点燃,将整个空间照得没有一丝阴影。微光在地上的阵法流动,潮汐一般不断涌向正当中,又被推开。
在房间的正中央,盘坐着一个中年人。
嬴寒山这副躯体大概有一米七五还多,放在现代也是不矮的身高。即使是像一头大兽一样的第五争站在她身边,她也觉得还好。
但此时此刻正在房间中的那个人,却高大得让她生出压迫感。
他的肩背佝偻着,双手握拳抵在膝前的地上,身躯紧绷,肌肉隆起。明明没有任何枷锁,却让人觉得他背上压着一座石山。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陈旧而发白,头上没有佩冠,只是草草用布包住发髻。赢寒山站在这里看着他,觉得自己像看着铁笼中一头被遗忘了的大型动物,骨架仍旧庞大,骨骼上却已经只有皮毛,但如果打开笼门,仍旧会向着来者咆哮。
周政呼吸急促地向前踉跄了两步,想了想,解下獬豸剑放在脚边,带着令牌走入阵中。
“宿主看,”系统说,“我说那小孩脑袋肯定缺一块吧?他都不确定他师伯是不是脑子清醒就敢放下武器。”
周政走过去,慢慢地跪坐下来,中年人缓慢地掀了掀眼皮,不知道看没看清楚他的脸。
“你……”殷雷说,“……还不死心吗?”
和预想中不同,中年人的声音并不高,也并不骇人,甚至可以说是醇和的。那声音渗透着浓厚的疲惫,已经没有太多生气。
“你……”他叹息一样有气无力地说,“是怎么得到……这个位置的……你心里有数。师弟走了,我没守住师尊传下来的东西……是我认了。你还想要传承,我认不了……”
“师伯?”周政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你醒醒?我是周政?师伯!”
中年人开始眨眼,周政扶着他,方便他自己看自己的脸。
“是我啊,是阿政啊!”周政揪着自己的脸皮证明它不是假的,“师伯!我来救您了!”
好像有一缕魂灵回到了殷雷身上,又或是周政身上的令牌稍微减轻了他的消耗,他的目光聚焦,嘴角颤抖,像是要扯出一丝笑容来。
“阿政?”
中年人艰难地挪动着手臂,整个人跟着摇晃了一下,周政急急直起身撑住他,任由他抓住他的手。
“阿政!……哈,不是梦啊……你小子,真找到这里来了。”
他确实在笑,发出笑声的瞬间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一架几十年没运转过的机器,开动时所有生锈的零件都趋于崩解。
“师伯!”周政的脊背僵住,伸手要探他的经脉,被殷雷挥开。
“不重要。”中年人在衣袖上擦了擦手,嬴寒山嗅到一点血腥气,“周政,你听我说,你师尊……”
“是被瞿西涛害死的!”周政拔高了声音,仿佛怕言语消耗掉他的生命力一样抢着说,“我报仇!我会好好报仇!我先带您出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