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481)
青年人们坐定,为首那个纹身的开口:“阿婆,温……我诶兄弟们明日里帮你做活,不要钱,给一口吃食就好,如果旁人问起来,只说我们是你的子侄,从南边过来。”
他说话时所有人都沉默着,话音一落就齐刷刷地抬头看向胡婆婆,看得老人家急急忙忙躲去灶台后。真怕人啊,她想,现在如果喊人来,乡里人也打不过这七八个强人吧?更不要说他们要是什么“点子”“哨子”之类派来打听情况的,后面可能还有更多人埋伏着。
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熬到了晚上,胡婆婆起灶煮了一锅粥,出门时看到这些青壮里的一个站在门前,对着门外的一只鸡出神。
那只鸡是她留着生蛋的唯一一只鸡,他看着它,好像看着她的半条命。她躲在门后可怜地绞着衣襟,一抬头又看到背后有野兽纹路的那个青年出来了。
青年抬起手,又快又狠地对着那人的脑袋来了一下:“睇三小睇(看什么看)!”
被打的那人很委屈地揉揉头发,叫了一声什么。胡婆婆有些耳背听不清楚,只隐约觉得应该不是在叫阿兄之类的话。
这群人沉默地吃了粥,没有一个人嚷嚷着要荤菜或者酒。那只母鸡安然地在鸡窝里睡了,夜色逐渐落下去,屋里只余一盏微弱的灯照亮几个人的脸。
胡婆婆缩在屋角,试探地问他们要不要铺盖。
“不要,阿婆,李去睡吧,”那个纹身的青年并不凶恶地回了,“温几个坐椅子睡。”
她喏喏地应声,却不敢真去睡,只是窝在屋里熬着。子时一过,屋外树影婆娑,一只老鸱唬唬地叫着直向月亮飞去,屋里的灯骤然灭了。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嘈杂的声音由远而近,仿佛一群振翅的飞虫。
杂音越来越大。
呯,呯呯!有人在砸门,门闩在门上哒哒地震动着,发出濒临断裂的吱吱声。“开门!开门!”门前人粗声喊,“知你屋中有人!若不开门,烧你全家!”
胡婆婆窝在窗户下,不敢应声,也不敢出去开门。家里已经来了一伙强人,为何外面还有一伙强人?他们究竟是一伙,还是黑吃黑?
吱呀,堂屋的门开了。伴随着一阵又急又密的脚步声,大门歘地一声被拉开,叫骂声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来就被惊呼淹没。“有埋伏!……呃!”不知是谁惨叫,还没来得及把囫囵话吐出来就被窒息声封喉。
月亮白惨惨地照着院子,一片片飞舞的刀光倒映着月亮。胡婆婆趴在窗框上颤颤巍巍地向外看,只看到十几条影子战在一起,刀一瞬间将血液照亮,泼地的鲜红交杂在骨白里,又随着月光被云遮住而隐没。
天黑下去,刀也像是黑浪里的银鱼一样,隐没不见了……
胡婆婆第二次爬起来是鸡叫后,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从窗户往外看去,院子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地上有些湿气,好像有谁拎了水泼洗过一遍,树上有几道白痕,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她惊魂未定地盯着院子看了一阵,颤颤地往外走,一开堂屋门又被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来家里借宿帮工的青年人一个不少,只是都换了身衣服,每个人腰上都挂着刀,刀鞘上犹然有斑斑血迹。
三四个被蒙了脸捆得像是粽子一样的人丢在地上,一听到有人开门纷纷呜呜叫着挣扎起来。
胡婆婆悚然地看着屋里人,还是身边哪一个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阿婆无要怕,”纹身的青年和煦地对她说,“我诶不是歹人,执行公务,就在这里待一晚上,借了院子。阿婆家里有一个儿子在军中,我诶是知晓的,这群人在乡里盯着阿婆这样的人家下手,是要变乱军心。”
胡婆婆点头,摇头又点头,那个扶住她的青年人松开手,抓起其中一个粽子:“你,起来,给阿婆磕头谢罪。”然后不管那人的挣扎,抓住他的头发就向门框上掼了两下。呯!呯!两下下去那个被抓起来的人瘫软下来,剩下被捆着的顿时老实了不少。
“不要胡搞,”纹身青年皱了皱眉,“姨妈要活口。”
这时候老人才反应过来,摸着额头迷茫地看向那个上首的青年,她仔仔细细地对着青年英气又煞气的眉宇看了半天,犹豫地问:“这位大王,究竟是哪里来的?”
所有人一齐大笑起来:“阿婆,不是大王!这是小林将军,是驻扎在蒿城的林孖林将军!”
胡阿婆摸着额头,大张着嘴,啊啊了两声没有说出话来。“啊,啊呀,”她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突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那……那……”
“那我去把那只鸡杀了!”
第238章 临孤关
风带着泥土冰融时微腥的气息。
一匹快马从远处的地平线奔驰而来,汇入洪流般的行军队伍中,不多时另一匹马从队伍中被碰撞出来,又碰上下一匹马。
从马到人,从传令兵到亲兵,当信被递给嬴寒山时,它的外封已经微微汗湿。
嬴寒山拆开信看了一眼,折起来封回去递给身边人。
“带给裴刺史,阅后便利时焚。”她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军报,是否要给……”看到封上林孖的印,那传令的士兵多问了一句,按照惯例,嬴寒山是会一并传给苌濯和嬴鸦鸦的。但马上的女将只是向下瞥了一眼,带着一点要重复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