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49)
狐狸的微笑收起来,他纤长的手指意有所指地点点桌面:“淡河虽然现在元气逐渐恢复了,但毕竟疆土不广,左右又有强敌。明府这时候欲自立诸侯,是不是太早了?”
嬴寒山:
嬴寒山:你说慢点我跟不上你的思路。
然后她看到淳于顾也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不是明府让你来问的吗?他问,嬴寒山摇头。你不知道“无”意味着什么吗?他问,嬴寒山还摇头。
然后这人大笑起来。
淳于顾笑得前仰后合,满桌子的豆壳都被拍乱了。“哎呀,哎呀,小生第一次见。第一次见有人打听‘无’的下落,却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啊。”
他骤然一正色:“献王剑者,无氏。”
“无”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家族。
他们世代都是制造兵器的高手,也世代都是为帝王锻剑之人。时间一久因果就被倒置,为王献剑成为了献剑与王。
这群姓无的人就像白泽一样,他们把剑给谁,谁就被认为有帝王之相。
这是大坏事。
任谁都想要无氏剑,任谁有了无氏剑都会起别的心思。没有剑而有野心的人想要剑,有剑而有野心的人不想让别人拥有剑。
谋杀,胁迫,羁押笼罩着这个家族。直到有一天无氏哗地一声就地分散,散入茫茫人海。
无氏再不献剑,也不铸剑。
但他们还是干着旧营生的,不知道哪个村子里的哪个铁匠可能就是无氏之人。
淳于顾说,这把玩具一样的假剑就是从一个无姓的铁匠手里得到的。
“他们特别怪。”淳于顾笑嘻嘻地说,“隐姓埋名地躲起来了,但得意的作品上还留着无氏铭。东西一旦流传出去就有人找,有人找就不得不再搬家,图什么呢?”
嬴寒山不做评价,古代的手艺人们都有自己的傲慢在,很多皇室的工匠冒死也会在自己做的器物上留下名字,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他们的骄傲。
“那个铁匠在哪里?”
“死了。”淳于顾说。
“他叫无询天,小生见到他时他在臧州,带着一个女儿。女儿生了伤寒,命眼看就要没了,他不得已开始卖自己做的器物。小生看到上面的无氏铭,才知道他是无家人。”
“其实那时小生是想买他的剑的……哎哎哎别这么看着小生,当然是拿去献给我家殿下。他腰上悬着一把好剑,好剑啊……纵然是襄溪王殿下的剑,在那把剑的面前也如同锈铁一样……”
“可他不卖,哈哈。小生就买了这个,多好玩。”
他顽童一样拿起信筒剑嘎嘣嘎嘣地推进去按出来:“后来,我就听说他死了。卖有铭的铸物救女儿,他应该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
“只是不知道那女郎怎么样了,那把好剑怎么样了。他女儿叫无宜,诸事不宜,也是个怪名字。”
嬴寒山刚刚因为失望塌下去的肩膀支起来,又一次塌下去。
铁匠死了,但他有后人,他有后人,但后人在第五特的地盘上。她需要这个后人对抗第五特,但她没法过去,什么死循环。
“我得想办法去趟臧州。”嬴寒山站起身。
淳于顾满不在乎地又开始吃剩下的豆:“她未必活着,活着也未必还在那里……纵使在,他们家人的脾气那么怪,你用刀子抵着她脖子她也不一定听你的。”
嬴寒山摇摇头,推门想出去,身后传来淳于顾幽幽的声音。
“侠客啊,”他轻笑着说,“你也想要王剑吗?”
嬴寒山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神经病,我要那个干什么。”
第027章 打他丫的!
有人想到从淡河去臧州,有人想从臧州来淡河。
前者还在想怎么来,后者已经准备动身了。
金炉中焚烧着名贵的香料,郁金带着浅浅辛辣的气味随牛乳一样的烟气散开。
第五特坐在案前,端详着案上的一只琉璃杯。在嬴寒山的脑内,一个贪财好色的人应该有一张非常典型的□□脸,有肥厚而粗糙的后颈皮,被挤得很小而露出精光的眼睛。
但第五特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第五家的基因非常强悍,至少在外貌上如此。已经被雷劈了的第五浱虽然被长年的忧思算计,搞得面目比实际年纪还要衰老,但那张脸仍有美人的骨相。
他的兄弟第五特也是如此。
他是个端正的,甚至是漂亮的中年人,当他现在坐在这里,凝神注目地看着手中杯子时,甚至可以被称赞一声威武庄严。
流光在这精美的杯盏上转动,第五特出神地瞩目它很久之后,像是留意到什么一样,轻轻用指甲在它外缘刮了一下。
那里有一处很小的缺损,可能是工匠的倏忽,也可能是某一次收纳时造成的。
他看着它,轻轻皱了皱眉,松开手。当啷一声,那贵重的杯盏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第五特的心情并不好,当然了,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他只是——
——烦。
近来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每一样都不顺他心意。
两千人没打下淡河县城,反而被斩首了一个校尉的事情就不提了吧,那个姓贺的去而不返的老道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反正他手下有无数这种人。
值得烦的是突然变成了一根刺的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