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490)
“我的母亲是叶家主支的女公子,叶萱,父亲是从州刺史,陆观。因父入赘,我与兄长叶楠都是叶姓。”
“母亲早逝,我自总角后数次被接至宫中教养,后随父亲回到从州。与家人团聚几年,就遭受了祸患。”
她眨了眨眼睛,将视线移开。
“父亲和兄长罹难那天,我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塞上了马车……第五煜用他们的遗骨威胁我,可我看到他拿出的是骨灰坛时,我就知道他在骗我。没人会去焚烧收殓父亲和兄长的……他们大概已经没有遗骨在了……”
嬴鸦鸦用手捂住脸,沉默了一会。嬴寒山轻轻拍着她,并不催促她往下说。
一息,两息,漫长的十息过后,眼前的女孩缓缓放下了盖住脸颊的手。
原本有些孩气的神情从她脸上褪去,一种微妙的气质变化覆盖上来,嬴鸦鸦把手叠在腹部,微微抬起下颌,对着嬴寒山站直了。
“阿姊,我不会再对你说谎了。”
“我即嘉原县主,大长公主望之甥女。”
“叶蔓。”
第242章 越千仞
嬴鸦鸦不再抽噎了,她深垂着鸦羽一样的两睫,沉静地微微颔首。
“一直以来,阿姊以我为血亲,我就应下阿姊的说法。阿姊仁慈怜我。见我南人纤细貌,便以我为幼童。”
“实则……在阿姊救我的那年秋,我便应当及笄了,只是当时时局动荡,父亲没有来得及为我请赞者,备发笄与礼服,所以我还留着垂髫的发式。”
嬴寒山听得懵了一下。
“所以……鸦鸦?”她问,“你今年究竟是?”
“今年过了生辰后,我便十九岁了。”
嬴寒山紧绷的肩膀放松回去了。
“十九岁也是小孩啊!”她说,“十九岁刚刚大一……哎?”
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凑过去撑着嬴鸦鸦的肩膀,仔细又看了一遍她的脸:“也就是说之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是十四岁了?”
女孩的睫毛轻轻抖了抖,点头。
“你说你母亲早逝,你养在宫里……没人欺负你吧?他们是不是不给你吃饭?你怎么十四岁才这么一点大?”
嬴寒山忍住了没比画她,嬴鸦鸦身形纤巧倒罢了,南北差异,为什么个子也这么矮?看着也就一米五多些,十四岁应该已经青春期开始拔个子了呀?
嬴鸦鸦哑然失笑,握了握肩上阿姊的手:“我随父亲,南人相。”这个答案显然没有说服嬴寒山,她还是皱着眉对她的脸看来看去,看到最后嬴鸦鸦小声地嘟囔着补上了一句。
“不是谁都能像是阿姊一样凛凛七尺的,阿姊总是拉着人家十来岁的孩子说人家八九岁,我……我明明在十四五岁的少女里也不算是矮小了。”
哦……
嬴寒山,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她好像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这里是十世纪,在这个年代,人的平均身高是比现代人矮的。
“算无遗策,运筹帷幄,讨逆平叛大将军,没得常识也。”在突发性的静默里,系统抑扬顿挫地吐了个槽。
没有常识有什么干系,横竖打仗也不考十来岁小孩长多高。
第五煜这次城前的揭底没引起太大风波,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姐妹俩究竟是不是都二百多岁了”上。
对此嬴鸦鸦表示都是胡说,她们两个确实是终南而来,但阿姊说两百多岁,只是气一气城墙上的那个第五家的混账。
来问的人不信,又找嬴寒山验证,嬴寒山笑而不答,问多了就从袖中掏出峨眉刺开始擦,擦个四五个来回就没人敢来问了。
唯一有些在乎这件事的,是裴纪堂。
那天傍晚嬴寒山看到他在营内漫无目的的走,像是只被关久了关出刻板印象的水鸟,一直徘徊在文官帐前不入,日暮的天光有些奇异的紫色,染满了他的衣衫,也盖住他脸颊上隐约的苍白。
“老板?”嬴寒山喊了一声他,裴纪堂就停下来,不言不语,有点像鬼。
“怎么了?”她不管他是人是鬼,踱过去在他眼前晃一晃手。他低头,并不很躲。
“丢了些东西。”裴纪堂茫然答,“还没有寻到。”
“丢了什么?我叫人来替你找?”
“不了,找不到。”
他就这么喃喃着慢慢退去,退出几步远又突然站住。“寒山,”裴纪堂的声音像是隔着一阵风,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天意何弄人也,使人忽喜忽悲。”
这话音太弱,嬴寒山反应了一阵子才反应出来他在说什么,一抬头裴纪堂已经不见,身影融化进由紫转黑的暮色里。
嬴寒山确实为裴纪堂担心了一晚上,甚至寻思着要不要大半夜拖苌濯去找他看看情况。然而第二天这人顶着俩黑眼圈准时出现在了帐里,一脸我爱工作工/作/爱/我的样子,看起来是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就好,因为现在大事多得很,实在不适合再增加一个。
攀山的队伍已经训练好,原本一百多人的小队到现在只余下了九十几个,在训练的途中有负伤的,有实在不合适退下来的,还有一个孩子出了意外,陆仁某把自己绑盔甲的一截布带系在了埋他的地方。
现在这九十几个人都以布包头,腰缠绳索,穿着轻便的布甲,不像是少年兵,倒像是山民一般。
陆小……不,陆校尉的面颊晒得有些黑,他的头发也仔细包了起来,手腕上缠好了护腕用的布条。这九十几个人严肃地背着手,迎接眼前这少年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