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498)
林孖兴致勃勃地去追大猎物去了,海石花慢慢地跟在队伍后面压阵,避免有人因为争夺猎物起冲突。嬴寒山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热闹的林子,没有上前去。
“神仙姊不去吗?”李烝看着很想进去掺和掺和,无奈年龄太小,骑马又骑不好,只能不情不愿地被嬴寒山拘在身边。
“……”嬴寒山低头看着这孩子,在指尖呵了口气,邦地弹了他个栗凿。
“哎呦!神仙姊!”
“叫大将军。”
“嗳,大将军,”李烝揉了揉自己的脑壳,讪讪地不说话了。
不过他也没被嬴寒山拘多久。文官们姗姗来迟,也参与进这场游猎,他们没办法挽着袖子下去和野猪搏斗,只能射射飞禽,追追小动物。
李烝探着脖子往那边看得实在太入神,嬴寒山也有些不忍心,索性以保护文官的名义把他发了过去。
小家伙欢呼一声,噔噔噔跟着队伍跑远了。
马开始在地上寻找青草,嬴寒山紧了紧马缰,慢慢地骑着它溜达起来。
她在周围没看到苌濯,问亲兵时有人说他好像跟着文官们的队伍走了。
她多少有点意外,因为他很少对什么娱乐方式感兴趣,有她出现的地方,他的注意力就在她身上,没有她出现的地方,他就像是台性能很好的电脑一样工作。
原来他是喜欢游猎的吗?
苌濯以他的父亲形成对世界的认知,那位真言宗修士怎么想都不应该喜欢这项运动,那就是芬陀利华的本性喜欢打猎?
一堆藤蔓在空中挥舞,抓到谁给谁一个大嘴巴子的画面突兀地出现在嬴寒山脑内。她一阵恶寒,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而随着她摇头的这个动作,有什么从林间被甩了出来。
嬴寒山睁开眼睛,看到一片明亮的新雪。它闪闪发光,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北方冬天冷且干,一阵风吹过来积雪往往旋转着扬起,在日光下有碎钻般的闪光。现在这闪光居然出现在了一头动物身上。
那是一头白色的雄鹿。
它迅捷得几乎看不清形态,即使应该是在逃命中,也有种难以言喻的傲慢和优雅。嬴寒山的马匹被惊动,这匹不畏惧刀剑和鲜血的战马居然也被这白鹿蛊惑了一瞬,下意识向旁边让了让。
在它与嬴寒山擦肩的一瞬,她取下了背后的弓。
白羽离弦,弓声铮然。
环绕着她的亲兵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窜了过去,随着这一箭射出,白鹿完成最后一个跃步,栽倒在地,箭准确地穿过了它的眼睛,没伤到一点皮毛。
周遭忽然热闹起来,好像有一堆人从林子里涌出,文官们骑着马拿着轻弓,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那位女将的手微微垂着,双手仍保持着持弓的姿势,她表情沉静,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刚刚射杀了什么。而那头鹿仍旧洁白,几乎看不到血迹。它匍匐在她的马蹄下,不像猎物,像对哪位山中神明的供奉。
听到嘈杂的声响,被供奉者抬起头来,漠然地望向所有人。
这个画面是很适合被叩拜的。
嬴寒山傻了。
人都有点占有的本/能欲/望,看到漂亮的花会下意识去摘,看到漂亮的衣服和宝石会伸手摸摸。杀生道者身上这种本能就稍微混合上一点残忍。她有时候会很想摸摸苌濯的喉咙,但她从来不会这么干——苌濯不会轻易死,但把他的头拧下来还是不太好的。
她会克制地对待苌濯,但不会克制地对待一头美丽的鹿。
在脑袋跟上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开弓杀死了它。但她没料想这只漂亮动物的背后居然跟着这么大一群人——他们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看得她生出一点微妙的心虚。
仔细想一想,这头鹿逃跑的方向似乎也很不对劲?
然后,她看到了裴纪堂。
他手中也拿着弓,箭已经从弓弦上取了下来,座下的马轻轻翕动着鼻翼,毛皮上有薄薄一层汗水。
这不足而立的沉州大员蹙着眉看着嬴寒山,有几秒钟她觉得他委屈得快哭了,好像一个刚刚拿到玩具熊,还没有摸摸就被小混混抢走的可怜孩子。
“呃,老板?”
裴纪堂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抢了你的……呃?”
他有些怅然地看着那头白鹿。
“现在这是你的了。”
我本来是想送给鸦鸦的。这句话被裴纪堂咽下去了,没有说出来。
死去的白鹿看起来一点没有原本的骄傲与灵气了,杀生道者因为它的美丽而掠夺了它,这份美丽就在掠夺的瞬间终止。海石花返回来发现了这头死鹿,和林孖一起啧啧赞叹一阵嬴寒山的剑法之后,熟练地剥掉了鹿的皮毛。
“还得鞣一下,”她说,“之后就可以镶旗子做皮具了。”
嬴寒山伸手摸了摸还带着温度的皮毛:“留给鸦鸦吧。”之前那张豹子皮毛没给鸦鸦用上,除去旗子用的部分之外剩下的全都当做挂毯闲置了,这样漂亮的白鹿皮等到秋天给鸦鸦做点什么比豹子皮合适得多。
……也可以给苌濯做点什么。
白鹿的皮毛很衬他。
没有皮毛的动物被堆在一起,预备着处理干净下锅或者上烤架。失踪了一整场游猎的苌濯终于姗姗来迟,他手中提着一只大鸟,鸟还活着,一边翅膀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