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13)
“我有些别的问题要问你。”屏风后的人说话了,这是鸦鸦第一次开口。
“淑女请问。”
“你知我今年年方十九,是也非也?”
“是也。”
“我断不会嫁与几可为我父之人,你知晓不知?”
“喏喏。”
“——那你,今日为何来此呢?”
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抬起头,光影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影子一时间被推搡得有些变形。
“今日此事,某度并非为淑女招婿,而为将军与长史求贤,故而来此。”
嬴鸦鸦轻轻笑了起来,她站起身,从屏风后走出。身上不是鲜艳的衣裙,反而是文官的外袍。那位长史站在嬴寒山旁边,微微抬起下颌注视眼前人。
“这是我今日第一次从屏风后走出来,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清点隐田,释放隐户,世家断不会出此语以自害。”
“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252章 啊?你说啥?
你是什么人?
嬴鸦鸦的声音并不大,也并不严厉,但它仿佛一阵风,刹那间席卷了这个站在堂下的男人。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有无数虚影从这张苍白的面孔上飞掠而过,它们低声地在他瞳孔里啜泣,拉扯着他的衣袖,在晃动的烛光中露出同样惨白的面颊。
他笑了一下。
“我臧南刘氏子也,家父曾赴将军宴。”
嬴寒山仍旧没想起来这到底是谁,但她知道是哪场宴会,臧州这群家主们曾经死皮赖脸说林孖杀了他们家孩子,被嬴寒山抓来挨个敲打了一遍。
“你既是世家子,”嬴鸦鸦慢条斯理地说,“难道家中并无隐户隐田,还是心性澄明至此,甘愿用家中的财产换一条仕途之路?”
那个男人卡了一下,好像随着这个问题,他的灵魂短暂地被击出了躯壳,懵懵地看着下面的人。
“啊,自是有的……不,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他轻飘飘地说。
“峋阳王以刘家通沉州军为由,阖家百余口皆戮,我父,我母,我妻,我子,我兄弟,我姊妹……”
皆充军奴,丧于虓原。
这一瞬间,那些低声呢喃着的幽灵醒来了,有风猛然从门外灌进来,吹动他的衣袖和头发。
它们张开空洞的眼睛,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含糊不清的风声里有无数尖叫和絮语。刘承业一动不动,他表情冷酷地看着前面的那一小片地,任由那些并不存在的虚影攀附着他哭泣。
嬴鸦鸦注视着这张脸,这张没有悲痛也没有愤怒的脸,她见过这样的表情,就在自己的脸上。
如果没有阿姊,如果她孤身一人侥幸从那场追杀中逃出,她也会永恒地被囚禁在幽灵们的手中,带着这样阴燃的恨意。
“然后呢?”
“然后,”刘守业一字一顿地说,“我欲鬻臧州诸世家与将军,以换立锥之地!”
幽灵们的声音被卡死,风猛然摔上门,晃动的火焰停息了。
“我记下了你的名字。”
手气再非的人好歹也能从保底池里抽个SSR,对吧?
嬴鸦鸦轻快地折回了屏风后,看着自家阿姊给灯续油。“原本以为都是草包呢,”她说,“这不是也有得用的嘛。”
“是,”嬴寒山扶正了灯,“但是……”
“为什么?”
是峋阳王杀了他家所有人,不是世家,他为什么这么干脆地背叛了他原有的阵营?为什么他眼睛里晃动着无差别的恨意?
是会这样的。嬴鸦鸦说。
“世家就像是一条河岸,掉下去的人满身水草,泥泞,爬回岸上也再也不能成为干岸上的那些人。从他全家死尽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算世家子了。”
“……再说,活着这么痛苦了,总得找点东西去恨吧?”
她轻轻对嬴寒山挤了挤眼睛,嬴寒山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喜欢阿姊。”嬴鸦鸦说。
“嗯嗯,说这个干什么?”
“喜欢阿姊。”
嬴鸦鸦没有解释。
下一个考生进来时,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股轻松的气氛。进来前他就知道嬴寒山在屋里了,做好了被这只金眼睛老虎瞪视的准备,但踏进屋子时他猛然发觉,她居然在微笑。
那位女将微微笑着歪头,看向高处的屏风。直到他走到房间中间,她回过头来时,脸上还是相当柔和的表情。
嚯!
他不由自主地心里一轻,下意识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和腰带,不错,当真不错,定然是她看到自己一表人才,觉得这个妹婿可以考量。
但古怪的是当他笑回去时,那位女将军却将目光移开了。
“臧州战后。财政吃紧,如何缓解此局?”
啊……?
一表人才兄茫然地看看她,看看屏风,又看看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挂不住了。
“那个……收人丁税?”
这个刚刚还笑得要认他做妹夫的将军不笑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提高田赋!”
将军把脸别开,似乎要喊人来把他带出去了。
一表人才兄盯着自己袖子上那一点金灿灿的草花纹,汗流浃背地想从里面盯出一个答案来,终于,在嬴寒山开口请他出去之前,他一拍袖子,成了!
“峋阳王王宫尚在!”他说,“姬妾颇多!若是在当地寻嫁,一人收一笔嫁妆!也是不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