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44)
当她几乎冲出去,消失在旷野另一头时,蒙多部围住了她。
不,他们肯定不是故意围她的,只是战阵被她冲出一个口子,蒙多部又恰好注意到这个缺口,一鼓作气冲过来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骑兵们面面相觑,千户借着火把看到伫立在缺口处的这个人。
她从千百人中驰来,衣衫干净得没有一点血迹,身边的兵马避让着她,不愿沾上哪怕一个衣角。在火把金红色的光芒下,那人的眼睛像秋冬时被点燃草场的天火。
“放箭!”他抬起手,“不要让她过来——!”
箭雨密密匝匝地落下,来不及躲开的赤岩山部骑兵被连累了一排,马匹轰然倒地的声音夹杂着人的哀嚎,随即又有羽箭回应回去。
那骑手的马匹中箭倒下了,死者与死马横斜在她身边,然而没有一支箭击中她,她厌烦一样用脚尖拨开挡在她面前的箭羽,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
如果他们懂得中原话,应该能听出来这句说的是——
“路过,无意冒犯,你们继续。”
无人继续,所以她继续。
那个失去马的影子飞入蒙多部的战阵中,千长清晰地看到她迫近。时间忽然变得很慢,慢到他足以对刚刚冒冒失失那一轮放箭感到后悔。
这大概并不是人类。他想。
他或许应该用更恭敬的态度对待她。他想。
然后他什么也不能想了。
脖颈传来清脆的折断声,千户从马上跌落,那匹骏马旋即归于这个无人可挡的幽灵,她骑着马穿入蒙多部军中,跟在后面的赤岩山部如梦初醒。
他们意识到,这个凶神刚刚杀了眼前这个分队的头领。
战场随即陷入混乱。
失去头领的骑兵在溃逃,抓住机会的骑兵在追杀,马刀与马刀相击,马蹄踩踏着地上的尸体,人劈砍着马的脖子,在这一系列的混乱里,所有人居然还记得为混乱的始作俑者让道。
被砍一下不一定会死,掉下马说不定也能混个高位截瘫幸免于难,但撞上这个怪物是真的会死啊。
人喊马嘶声中,忽然有一个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种特别的哨声。
像是风吹过已经被风干的骨骼,像是一头野兽在月下嚎叫,哨声忽远忽近,一条丝线般围住了战场。月亮已经升至中天,四周的草场盖了雪一样白,有轻盈的马蹄踏着雪白的月光而来,她们抬手伸向月亮——又或者是伸向背后的箭筒,手垂下时就张开了满月般的弓。
放——
第三支势力加入了混战,来人千余,都是马上的控弦士,她们围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快速向圈内倾泻箭雨。
白狼女!
有人叫了出来,那声音的尾端被箭落下的声音掩盖。包围圈三面紧一面松,不管赤岩山部和蒙多部的军官如何想,在看到这群好像从月亮上落下来的女骑手们的瞬间,士兵们就开始向着包围圈的薄弱地带奔逃。
今晚绝对是见鬼了!先是撞上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又撞上了乌兰古部那群白狼!
她们不是真的要将这两个部族一网打尽,她们只是像狼群驱赶黄羚那样,把他们驱赶向预定的地点。包围圈逐渐张开,女骑士们吹着挂在脖子上的哨子相呼应和,有人含笑大声喊着什么。
快看那里的毡包!快看这里的牲畜和草场!这片地方本来就是我们的,现在终于回来啦!
在追击了一小段,确定刚刚交战的螳螂和蝉都已经逃走之后,乌兰古部的战士们开始收拾战场。队伍很快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去检查帐篷,确定没有人躲在里面打算当个草丛刺客,另一部分去收拾战场,舔刚刚战斗结束留下来的包。
前者很顺利,后者不太顺利。
因为她们看到一个脸色阴沉的汉人女子站在那里。
她的衣摆上稍微溅了一点污渍,不知道是血腥还是泥土,一匹马倒在她脚边,看样子是刚刚箭雨波及。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眼前的女战士们,快要实体化的怒气甚至让她们后退了几步。那个女人在说话,她用一种完全不属于草原的语言念着什么。
刚刚的战斗,箭雨,军阵都没有影响她,她居然就那么站在那里?她会不会是一位巫师,正在用什么恶毒的咒语诅咒她们?
乌兰古部的战士们露出了忌惮的表情。她们抓紧手中的弓箭。
“我的马!”嬴寒山怨念地嚷嚷着,“你们太过分了!我就是赶路!好不容易捞到一匹好骑一点的马,为什么要射我的坐骑啊!”
掌管两州兵马的讨逆平叛大将军一边阿巴阿巴地嚷嚷,一边委屈巴巴地站在那里。
目前没有兵,也没有马。
第267章 华南金渐层
其实原地是留了一些马的。
刚刚那些被嬴寒山掀下马去的人是爬不上来了,奔逃中的骑兵们也顾不上带走同伴的马,它们迷茫地站在原地,沾着自己或原先主人的血,不跑也不寻草。
她就站在这堆傻马里,被背后的四蹄动物和面前两条腿的人围观,好像一个大号斑马突然从非洲草原空降内蒙古。
收拾战场的乌兰古部族人谨慎地看着她,她们的手按在马刀的鞘上,拉着弓弦,但并不用武器指她,像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这头大斑马。
嬴寒山瞥了她们一眼,伸手去拉离自己最近的那匹马的辔头。
拉——没拉动。
再拉——马不痛快地喷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