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45)
她才看到有个半大孩子悄悄潜了过来,正拽着那匹马的马鞍和她较劲。
要是现在已经脖子变直角的那个蒙多部千长看到这一幕,横竖得说一句你们乌兰古部的是有胆量,伸手敢捋华南金渐层的耳朵。
嬴寒山和那个拽着马的长头发少年大眼瞪小眼,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个长得像小姑娘一样的男孩。
“你不能拿走。”他说话了,虽然有点生硬,但的确是汉话。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嬴寒山有了印象。他是上次跟在图卢身边,名叫巴思巴图的男孩。
“这是我们的战利品,”他被嬴寒山盯得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努力把话说下去,“乌兰古部的战利品是属于所有人的,大家不同意的话,就一个也不能少。”
“但你们杀掉了我的战利品。”嬴寒山指了指自己脚边上那匹马,“我是你们图卢的朋友,不是敌人,有杀掉朋友战利品的道理吗?”
“你们得把这个赔给我。”
赔不赔的不要紧,她得赶紧去天漏是真的。
高强度战斗后饱食一样的温和困倦涌上来,嬴寒山的情绪变得平稳,和这个男孩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下来。或许是看两人的交谈还算正常,站在后面的乌兰古部族人慢慢收起了弓,有领队上前来,抬眼看一看嬴寒山,低声与巴思巴图说了什么。
在几句天孤话对话之后,那个领队把弓背到身后,对嬴寒山点了一下头,白狼变成了有礼貌的白狼。
“阿姐说按道理可以赔给你。”男孩转过头对赢寒山点点头。
“那太好……”
“但你得和我们回去,问问图卢的意见。”
他抬手指了指南方,差不多就是嬴寒山来时的那个方向,嬴寒山刚刚沉下去的心立刻死了。
——算了我不要你们的赔偿了大不了我追上刚刚的骑兵再抢一匹。
“不行,”男孩认真地说,“你是图卢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必须把你带回去赔给你。”
……
妈!你看!这是我捡的金渐层!她想和我回家!
嬴寒山几乎就是被这么拽回去的。
她不想和乌兰古部动手,一上来就对她红名的蒙多部和友方阵营不是一个概念,但她又不好直接飞——这次是真没马了,直接飞就只能十一路公交电车直奔天漏了。
好在有巴斯巴图的证言,所有人都把她当作朋友看待,在嬴寒山拿出青簪夫人给她的狼牙之后,她就掉进了萨摩耶堆里。
那个拿弓的女骑手骑马走在她身边,两匹马彼此很熟悉,不时贴贴鼻子和耳朵,她也就总是和嬴寒山挨得很近,好奇地拉嬴寒山的衣袖,看她手上新制的手甲。
“你漂亮,英勇,”她的汉话比巴斯巴图还要差一点,基本上就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冒,“你在,他们的人里,战胜了很多人。我看到。”
她向她轻轻挨过去,伸手拉了拉嬴寒山胸前悬挂的那个狼牙信物。
“图卢的?这不是?”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过一遍之后,她困惑地比画起来。虽然狼牙在嬴寒山眼里好像没什么差距,但这个天孤骑士好像发觉了不同。
“对,”嬴寒山说,“这是她的母亲的。我曾经和上一任图卢成为过盟友,她把这个给了我。”
眼前的女骑手开始眨眼,越眨越快:“信物,给最亲近的人,你就像,那位图卢的,姐妹,所以你……”
不许姨妈!嬴寒山下意识尖叫起来。
“对,就是这个词。”女骑手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我去和,大家,讲一下。”
然后,在回程的后半程里,华南金渐层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乌兰古部的驻扎地与其他部族明显不一样。
雨后的草地上有时会出现一种叫“仙女圈”的东西,原本空无一物的平地在一夜之间出环形的蘑菇圈来,仿佛夜里有什么超自然生物在这里跳舞。
乌兰古部的毡包群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仙女圈。
外层的小型毡包摩肩接踵,构成一个个相互嵌套的白色圆环,从外围到最中心需要穿过好几层区域,每个区域之间都有固定地点堆放可移动的栅栏和板车,随时能构建小型拒马。
任何试图骑马冲击这个部族的尝试都会苦头吃尽,它自成一个能在生活和军事之间切换的建筑群。站在山坡上遥遥眺望,草原拂晓时淡青色的长天下,由内而外逐渐高大的毡包群仿佛一片玉制的堡垒。
穿过几层圆环,最中心就是乌兰古部王帐。它比周围的帐篷大很多,比起住房更像是一个有顶的小广场。不时有穿骑装胡服的女人们进进出出,与归来者碰一碰额头,低声说几句什么。
“你们也有贵族,亲王和头人吗?”嬴寒山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一家子,下意识地问。
她们不是大部族的附属,虽然规模应该比蒙多部小,但等级上是平级的。
如果天孤人的部族结构类似,那她们应该也像是一株栽在地上的树一样,有各个阶级的统治者和小部族。
“曾经有。”和嬴寒山一起走的那个女骑手回答,她叫高衍·乌兰古,如果不说姓氏,这个名字有点像是汉地人。
“曾经有,但是,也不一样,和他们也不一样的。”描述这件事的词汇量有点超过她的能力范围,高衍徒劳地比画了几下,话里夹杂着天孤话,最后还是没能说清楚。
“曾经大多数人,在我出生前,我阿妈出生前……很久之前,不姓乌兰古,”最后她勉强找到一个切入点,“但是现在都是乌兰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