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52)
……有爱人了。
高衍不在,其他人也没有热闹看完的架势,她们仍旧兴致勃勃地围着她,目光没有分给他一点。离她近的女青年友善地拍拍她的肩膀,手臂,示意她转过脸去。
这才是个开始而已。
随着刚刚唱歌青年的退后,有更多人走向她,在那铺满了花的毯子上站定,取下自己的斗篷。这火光跳跃的草原一瞬间像是变成了二十一世纪哪个大牌的秀场,那些或眉眼深邃,或线条优美的青年与少年掀开斗篷,向她递上手中的绣带。
已经蓄须的仔细修过面,矜持地侧着脸,只让火光描摹出一个轮廓分明的剪影,还是少年的在额头用彩色点了花纹,脖颈和手腕戴满花串,眼神亮闪闪地望着她。
战场上一步不退的女修被这阵仗惊得退了几步,差点没栽到背后谁的身上去。
“去呀。”她听到高衍的声音了。
嬴寒山回头,半晌才从人群里看到高衍,有点俏皮地歪着头。
“我声明,”嬴寒山伸手掐了一把她胳膊,“我有爱人。”
高衍哎呀了一声,把头歪向另一边:“有就有嘛,你又不是,卖给他。”
“你喜欢谁,谁喜欢你,一起过一晚,为什么,不可以?还是说,你喜欢的人,都比他们好?”
她撇撇嘴:“我不信!中原的,男人,没有几个好的。”
确切来讲苌濯好像是花花,不是男人啊……
虽然……但是,自己曾经思考过他那副美人相是否只是捕虫的苞片,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想下去,苌濯大概,也许,也可以是……?
嬴寒山用力摇头,把自己那部分胡思乱想的脑浆子晃匀。
“高衍啊。”她又掐了掐她的手,抬头看向天空,“看!那是什么?”
高衍不明所以,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其他人亦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抬头去望,嬴寒山一撒手开了杀生道的飞行,嗖一声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有个词形容宿主特合适,您知道是什么词吗?”系统说。
不知道。嬴寒山说,不许说。
“抱头鼠窜。”系统说,“还是尾巴上点了二踢脚那种大耗子。”
都说了不许说了!
她料到她会梦见苌濯。
从人群中窜走之后她躲了半天,终于找到图卢给自己换了个新帐篷。在毯子上躺下之前,嬴寒山小声叫了两句苌濯。
那朵花安安静静,不声不响。
她闭上眼睛,再睁眼就已经不是隐约能听到歌声与欢笑的帐篷里。
这里好像是淡河府衙。
月光淡淡的,在庭院里的苦楝树上涂了一层。上次焚城后这棵树整个都烧成了黑的,春来居然继续抽叶开花,长出了白生生的树皮。嬴寒山就站在树下,看一点灯光从不远处的门里透出来。
她推开门,门里伏案的人抬起头。
苌濯穿了身月魄青的外衣,亦或者那就是身洗旧了青衣,只是月光给它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白。他没有束发,满头黑发藤蔓一样散在肩上。
桌上的公案还有小半没有批完,苌濯单手支着头昏昏欲睡,看到嬴寒山进来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又跑到你的梦里来了?”嬴寒山问。
苌濯愣了愣,下意识一边归拢头发一边找身边的发簪,没有找到。就只能局促地抓着头发看她。
“我大概确实是睡着了……”他说。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嬴寒山扬扬眉毛,作势要从门里退出去,立刻有蓝色的花蔓从他的发上,手上延伸出来,很可怜地牵住她的衣袖。
“别走。”
“寒山走了,我便一时半刻再难梦到你……”
嬴寒山被藤蔓牵着,在他身边坐下,这个人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血色现在又褪得干干净净。眼下有些浅浅的乌青,嘴唇也是白的,看着案牍劳形了很久。他在月光里微微侧过脸,睫上的光晕模糊不清,睫毛一抖,一抖,像想把那光晕像露水一样抖掉。
“我都快分不清你究竟是在我身上,还是在淡河了。”嬴寒山说,她把手伸过去,苌濯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进她手心里。
“哪个都是。”他说,“只是那里的濯,口不能言,手不能触。”
但是可以吃醋。嬴寒山眨眨眼,没把这话说出来。
他的手很凉,握久了才稍微有点温度,甲床仍旧是不正常的青白色,嬴寒山抓住他的手指翻过来看,他就把手指蜷起来。
“淡河还好吗?”嬴寒山问。
苌濯很轻地嗯了一声:“还好,陈别驾来过一次,商议水军的事情。与第五煜的一战总归是在沉州的可能多,军报上说,他手下有水军万余,淡河也要做好准备。”
“其余的,濯还应付得来。”
空气安静了一小会,他的手指开始在她掌心里轻轻挣扎。
“……眼睛很漂亮。”苌濯没头没尾地说。
“什么?”
“那双眼睛,”他的声音有点消沉,“也是蓝色的,寒山看了很久,很漂亮。”
嬴寒山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是在说那个天孤青年,这感觉稍微有点微妙,看一个能拿脸把人震慑得掉下城墙的美人说别人漂亮——还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消沉,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抚他。他不像是在吃味,也不像是有怨气,一种冷色调的,像是雾气一样的悲伤笼罩在白玉一样的面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