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99)
第五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钟齐在说什么:“她是乌兰古部的女王?”
“怕是如此,所以殿下欲行招揽,还要细……”
他的话被打断了,眼前的大都督在几秒钟之间倒回去十几岁,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眼睛里闪烁着看到什么宝物的光。
“那是图卢!”他说,“那不更好吗!”
副将沉默地盯着他,默默抬头看向房顶,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吞下去,换了半句。
您迟早气死我。
【凡物之其尊,略有同处。羽虫之首,光华熠耀;鳞虫之长,腾渊驾云,虽形不同,势相仿,何也?盖王气也。】
【金鳞可拟凡鲤,凡鲤不似金鳞,此王气可隐而不可伪饰故。昔高祖于随州,陷敌营内,慨然不惊,谈笑自若,观者曰:“此王命在身者也,或乌兰图卢哉?”】——《行止》其五
“我那是手上绑了个信物他们认错了,不许拿我随便编寓言故事。”——高祖批。
第293章 文定侯
北方冬初的天是很淡的青灰色,草场尽头的天幕浅成一条白线,边际模糊不清。
黎鸣铗催马,逐渐和前面的人缩小距离。到山坡下之后嬴寒山放松了手里的马缰,那匹红马慢慢停下,低头寻脚下的枯草,鬃毛和草尖一起被吹向一个方向。
“你骑马挺好的。”他也放松马缰,两匹马就并肩站着,无所事事得像画上被甩的两个墨点,“我觉得你以前肯定不是个寻常人,行商骑马骑得都不如你。”
嬴寒山飘飘忽忽地嗯了一声,半晌突然接茬:“你不做别的事吗?”
“什么?”
“练兵,”嬴寒山说,“我从住处出来,看到有人叫你将军,你不去管你的兵?”
黎鸣铗抓抓头发,有点局促地笑了一下:“一天两天不管也行,反正擎云营里都不是新兵了,用不着我天天盯着他们。”
“……”她瞥他一眼,“我也用不着天天盯着。”
“……”
“是那个副将让你盯着我?”
小将军扁扁嘴,索性一撒马鞭,从马上跳下来,窟地一声躺进草里。
“啊——看破不说破——我也不想——”他展开四肢对着天长长叹了一口气,“钟叔就是容易较真,等你待一阵子就好了。”
“他——人不坏,真的,有点长辈那种总是担心的毛病。”他对着天抬起一只手来,张开五指,很淡的日光从他的手指间落下,在虹膜上镀上一层光斑,“殿下来这里领兵之前钟叔就在这里了,平朔军是他跟着殿下一点一点修理起来的,就好像自己盖了栋房子,有什么细密的事情都上心,天长日久也就这样了。”
嬴寒山从马上下来,拍拍它的脖子把它推开一点,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一条在干草里欠伸的猎犬,突然来了精神就爬起来。
“哎,殿下问你进不进营里,你怎么想的?”
“不想。”赢寒山折了根草,在指尖打了一个结。
“别啊,想想呗!选一个营!我这挺好的,我还没有副将呢,你来我这我直接……”
他的话突然被截断,嬴寒山站了起来。
三秒,她伸手拉住马辔头。
三秒,翻身上马。
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嬴寒山从挂在马鞍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
黎鸣铗几乎看不清楚她究竟是从哪里抽出了弓,那把带着淡淡银色晕彩的弓仿佛是从臂骨中剔出来的,它随手指扣紧被拉成一个满圆——然后,骤然激发。
箭离弦的同时马腾跃而起,踏着那道白光的尾巴向草场另一侧驰去,嬴寒山上半身不动,双手不握马缰,又从箭筒里抽出第二支箭。
白羽尾的箭突然消失,远处有一个小点在地平线上翻了一翻,随即数个小点被惊动起来。
马匹嘶鸣混合着呼叫,与箭镞划破空气的嗤嗤一道扑面而来,黎鸣铗上马紧追嬴寒山,与越过山岗而来的四五人撞上。
那是一色的天孤人,束袖衣外套毛皮,佩弯刀戴角弓。嬴寒山猛然勒紧马缰两个跃步,与第一轮落下来的箭擦肩而过。
她反手一箭擦过最先那个天孤人的马脖,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周围人不得不散开。
“左翼!”她说。
“听到!”
明明是以一敌二的劣势,分攻的左右的人却在霎时间包围了入侵者。
银光从她手中挥出,裹挟的罡风与刀刃相击几乎迸溅出火星,一轮弓箭发过,那天孤弓手还没来得及抽出下一支箭,细细的血线就在他脖颈上绽开。
黎鸣铗长刀出鞘,刀光斜拖出一片寒色,不躲斩人,躲则斩马,殷红的血自刀锋画出一个圆弧,正与收势的嬴寒山相合。
坠马的那个天孤人爬起来刚刚想跑,又被一箭穿过肩膀钉在地上。
草原安静下来,血的腥气逐渐被青草踏碎后湿润的清香掩盖。黎鸣铗跳下马撕了一块布擦刀,边擦边探头探脑地看嬴寒山的弓藏去哪里了。
那把漂亮的弓好像被她塞进了手臂一样,顷刻间又不见了。
地上躺着的多是死人,只有一个被箭穿过肩膀的还在哀嚎。细看这些都不太算骑兵,更像是毯子,身上披着毛皮和土黄色毡布编成的蓑衣一样的东西,远远看去就像是一蓬高草。
“刚刚那边就是这四五个人在看我们,再靠近点他们就要放冷箭了,”嬴寒山说,“你们这不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