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98)
“舆图?你要去何地?”
这句话倒像是把嬴寒山问住了,她迟疑了一阵子才回答:“我不知道。”
“我觉得我好像要去什么地方,但是想不起来了,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只能到处乱走。把所有地方都走过一遍,总有人能认出我来吧。”
喔,失忆?
“天下何其大,如今战乱仍频,你孤身一人纵使有百人不敌的武艺,又如何能走遍每一个地方?又怎能恰好与那个认识你的人遇上?人生在世,有恩有仇,若是仇家想要陷害欺骗你,又该怎样?”第五靖说。
“我可以为你准备舆图和车马,但你或许可以选别的。”
他说话没什么上位者的架子,嬴寒山也逐渐放松了肩膀。
“你大概是受了伤,不记得之前的事情,随州虽不比都城,但仍有医术不错的医者。你留在这里治疗,我张贴你的画像,为你寻觅亲人,如果找到,你去留随意,我以百金车马相送,如何?”
眼前这金眼睛的女人缓慢地眨眼,半晌才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第五靖笑了,伸出一只手,她慢慢把手递过去,握住,他却突然紧了紧手指。
“还有一事。”他说,“他们说你毙杀刺客二十六人,是真是假?”
她愣了一瞬,脸上没什么心虚的表情:“我不知道,杀人还要数数吗?”
“哈哈哈哈哈……”第五靖闻言大笑,松开她的手,“好一个杀人不用数数。自是不用,谁问刀下亡魂来处?”
他笑起来时脸上浮现出一层少年人的生气,有隐隐的光在瞳仁里跃动,好像站在这里的不是执掌万数铁甲的大都督,不是封疆藩王,而是一位着锦衣骑烈马的年轻皇子,垂下手里弓箭傲然指着被自己射落的雁。
“这地方山高水远,地瘠苦寒,无趣得很!一年到头见不到一个你这样有意思的人。你既有毙杀几十人的勇猛,可愿与我切磋?”
钟齐不赞许地看着自家主将,未开口就被他一扬手挡了回去。
“无妨,我有分寸。”他说。
嬴寒山仍旧是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眼光环视周围:“我不太会用其他的武器。”
“用你顺手的即可。”
她没有动:“我的武器,出手会见血,不用为好。”
好狂。
平淡的语气没有一点夸耀,那张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啜饮凉水一样直白。
武者们都是傲气的,在谈论自己本事时是这样,谈论自己刀剑时同样是这样。在这个金眼睛女人身上却看不到一丝这样的态度。
虎在扑击时的不咆哮的,它直到露出獠牙前都十分安静,但当它从草丛中站起,露出一身斑斓皮毛时,所有人就该知道此非常人可敌。
第五靖解下剑。
“那就空手吧。”他说。
他退后两步,点头对嬴寒山示意,下一秒,这女人突兀地从他眼前消失了。
比出剑更快,疾风掠过耳畔未停,她的手已经按住他肩侧,第五靖反手按住她手腕,推肘欲擒,手中的影子却像是融在水里的血一样散开。
那双金眼闪烁如鬼火,在动手的一瞬间忽然照出灼灼杀意。他毫不怀疑她想杀他,没有目的,没有仇恨,只是在战斗时被唤起的本能。
第五靖闪身躲过她的一个扑击,格挡出拳,下一秒,他突然感到一股难以制衡的力量擭住了他的右臂。
嬴寒山一个轻巧的背摔,把他放倒在地。
“喂!你……都督!”“殿下!”
钟齐和黎鸣铗齐齐惊呼,冲上来搀扶第五靖。嬴寒山轻轻往一边跳了一步,一脸无辜地看着三个人,第五靖缓了一口气,失笑着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土。
“你刚刚的招式,足以杀我了。”
“我相信有人武艺在我之上,但整个随州,敢这么把我摔在地上的人恐怕只有你一个。”他第二次伸出手来,“你要不要来我营中?”
“这样的身手,不该埋没。”
嬴寒山又不说话了,这次她甚至没伸手去握他的手。那枚被皮绳系着的漂亮牙器垂落下来,轻轻地在她手边晃悠。
钟齐这一次看清楚了那是什么,在第五靖还要说话前,他颇为坚决地抓住自家王上的衣袖。
“殿下,这位客人旅途劳顿,身上恐怕还有伤,天色已经不早,该是休息的时候。”
第五靖有点迷惑地看着他,几秒钟的僵持后他放下手。
“考虑不周,你去歇着吧,我叫府医为你看看伤,需要什么,尽向下人吩咐。”
他看向自己副将时,钟齐仍旧盯着那个狼牙。
……
“不可惜吗,多可惜啊!我被她摔了那一下,不让这把好剑归鞘我怎么划得来。”
“老钟?老钟?”
第五靖用干帕子擦过脸和手,随手撂在一边,钟齐微微蹙着眉,只是摇头。
“殿下,那恐怕是个天孤人。”
“嗯?不能吧?她官话说得倒还行啊。”
钟齐指了指手腕:“在她手腕上缠着一枚玛瑙黄金镶头的狼牙,天孤各部首领佩黄金以显示其位,其中乌兰古部以狼牙为信物。”
乌兰古,乌兰古,第五靖念了两遍:“那个白狼部族?地震之后就没消息了,不是个大部族,十有八九是没在那场地震了。”
“正是,此人孤身带伤,骁勇异常,腕上所缠是黄金纹饰的狼牙,殿下细思,此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