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605)
第五靖没和嬴寒山客气,自己坐下就开始吃,一面吃一面问她:“你在这里待了一阵子了,身上的伤好些了?有想起来什么吗?”
嬴寒山摸了摸左边脸颊,摇摇头。
她昨晚做了一个梦,睁眼就忘了那个梦的内容,但隐隐约约觉得脑子里多了点什么——仔细想想,多了点很怪异的东西。
比如……她好像是个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的神仙?
这话说出来像脑子不好,还是不说了。
但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左边脸颊上的红斑淡了一块,露出肌肤原本的颜色来。她原以为这张脸以后就都是这样了,没想到它似乎还是能好的。
“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他说,“我在随州境内让人去查了,暂时还是没有和你相关的事情……你要是能想起名字,事情就好办很多。”
嬴寒山用手里的竹箸戳着汤,像翻面片一样翻自己的脑子,还没翻出什么来,就听到第五靖换了话题。
“上次问你的事情,还没有听到一个结果。”他说,“你愿意留在我营中吗?”
“我知道你是个异人,大概不愿意从兵卒做起,让你当个小军官也是我委屈你。之前小剑向我要你,说想让你当他的副将,你愿意吗?”
嬴寒山把筷子搁在盘子边上,没吱声。
“小剑年纪太小了,莽撞,我觉得你去跟着秦昼挺好的,如果你觉得他俩都不对脾气,当我的亲兵也可以。”
亲兵这个词有点耳熟,嬴寒山想,但让她当亲兵这个说法怎么听怎么新颖。
“不太想,”她闷闷地说,“万一我想起来之后不想在这里干呢?”
这话是拒绝,第五靖的表情却带上了一点笑,以后是以后的事情,况且他不信这世上有多少比留在北方大营更好的选择。她不像是都城的贵女,朝中又没有女武官,南边离得太远了,不至于她能一路流浪到北方来。
现在看她要么就是乌兰古部的遗民或者图卢,要么就是结仇的侠客,即使想起来了,还是留下的概率大。
“随意,”他把吃干净的碗推开,“你随时改变了主意,随时来找我。”
“那说说别的事吧。”
第五靖找了一块干布擦手,然后对嬴寒山招招手,她从善如流不对着那碗已经冷出了油皮的面汤上刑了,也跟着过去。
“你要的舆图。”他半开玩笑地说。
这不是从北往南的地图,也不是能行车的官道图,嬴寒山仔细看了看,觉得它有点像是北边的草原。
“天孤那边在年中发生了一场地震,现在天冷,再北一点的地方雪已经开始下了。还有活气的部族恐怕近期就会南下劫掠,之前阿栩遇到的流寇,你和小剑在边陲遇到的探子都是先行军。”
“在边境交接的地方会有天孤部民,随州有些半农半牧的农户也和他们住得不远。这种地方容易藏细作,也容易变成南下的阵线,以前都是奉良或者钟齐和小剑一起去,但最近朝廷有人来这里,钟齐得留在我身边,奉良要去巩固南边和臧州的边界。”
“所以,我想托你。”
嬴寒山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这个表情有点迷惑,有点谴责,好像在客厅看电视的客人被主人拎起来去厨房刷盘子。
“听我说完,”主人家被这谴责的眼神看得有点背后刺挠,“一则我想整个随州都没消息,你或许可能是更北来的,从草原到这里必然要穿过牧民聚居的地方,你现在去,可能还有人能认出你来。到之后他们被驱散了,因为战火迁徙了,就难找了。”
“二则……如果你愿意随小剑去,此行他的战功分你一半,这是小剑同意的。如果你此后留下了,功勋就可以直接用,你要走,这些就都折成车马与财帛随你。怎样?”
……刷盘子给钱,一小时一万。
嬴寒山又眨了足足十秒钟眼睛。
“……随意?”她说。
“那我会对外说你暂代挂小剑副将的职位,方便你便宜行事。”
这不对,嬴寒山想,我怎么总有一种要被卖到某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切腰子的感觉呢。
侍从们撤下除了被翻弄之外没动过的汤饼,送走好像在思考自己身体健康的嬴寒山。第五靖卷起舆图时,钟齐刚刚从帐篷外面进来。
“你和她打照面了?”第五靖问。
“嗯,我看她的脸好像好了一点。”
是吗?这北地的亲王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没留意人家的脸怎样,“我把她安排给小剑了。”
“你说她可能是天孤人,来历难说,立场也难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试试她,怎样?我也算是听劝的主将吧。”
钟齐没说话,他默了一会,拽出一个关键来:“殿下给了她什么职位?前锋?百夫长?”
“……副将。”
三秒钟后,他眼看着自己的副将一遍锤着胸口一边扶着桌子找地方坐下。
谁家好人试人是不是奸细让人做副将的!
殿下,您迟早有一天气死我!
冬天的草不是绿色,也不是黄色,它呈现出一种洗不干净的毯子一样的脏灰。前一阵子下过雪,枯草从雪里冒出一点尖来,斑斑驳驳的,地上就东黄一块,西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