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609)
“好吧,是我放心,”他说,“谢谢你,不然这次如果硬打,结果怎样还不好说。”
他取掉头盔,暮色下被吹得乱七八糟的额发有点毛茸茸的质感,少年扭头望向远处的天际线,忽然又对着嬴寒山回过脸,因为夕照而暖洋洋的眼瞳里盛着一点很淡的笑。
“你喊我鸣铗吧,”他说,“和别人一样喊我小剑也行……要是我知道你的名字就好了。”
那双很干净的眼睛照着她,有几秒钟,嬴寒山也想回给他一个微笑。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跑过来打断了对话。
“那边有点事情要我过去……回见!我很快回来!”黎鸣铗懊恼地抓抓头发,跟着自己的亲兵跑走。嬴寒山在草坡上站了一会,慢慢往下走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嬴将军?”
“是嬴将军吗?”
【哈琥玛——或称虎姨妈,是天孤民间传说中常见的一个怪物意象。多被描述为巨大(数丈高),有金色眼睛(在黑暗中发光),食人的妖魔。一直以来,学界对为何不是虎分布地的天孤草原却有以虎为原型的民间传说怪物说法不一,一个主流说法是,“哈琥玛”是某位被异化的中原将领,也有看法认为,此处的“虎”应当指的是大型的狼或者豹子。】——《天孤草原民间传说考》
第297章 故人至此
是都勒先看到了嬴寒山。
他和姊姊阿妈一起往南走,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战乱,然后是地震,是逃难的人群,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挤到这个边陲聚落里落脚。
冬天来了,边防变严,再想南下就困难,他们只能暂时先停留在这里。后来一队残军封了路,想跑也跑不出去了。
所以都勒看到那曾经在狼口下救下他的熟面孔时,几乎跳将起来。
“老实点!”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官不轻不重朝他肩膀招呼了一下,他缩起脖子,抓住阿妈的衣袖。拼命把她往那里拽。
“嬴将军?嬴将军!”拉着儿子牵着女儿的女人也看到那个影子,她喊了两声,也被一并挡回去。
“做什么!惊扰了贵人,仔细你的脖子!”
我认得她,女人絮絮地说着,恳求地抓住那军官的手:“那是嬴将军,我认得她,我们还送给过她一匹马……她说让我往南方去,您让我过……”
嬴将军?
这个军官的脑子转了半圈,没想起来军营里哪个人姓嬴。他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军营里没有姓嬴的将军,快些走,不然留你们下来服役。”
女人踉跄一下,站稳了,发出一声细不可查的呜咽。在儿子女儿惊恐的眼光里,她失落地垂着手站了一会,终于还是慢慢回头,回到挪动着的人群中。
好像有人在叫她,嬴寒山想。
嬴将军?应将军?盈将军?她不知道是哪个字,但肌肉记忆抢先一步做出反应,把她的视线向声源处拉过去。
那里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分辨不出来是谁喊了那一声。
“有人叫我吗?”她拉住一个士兵,对方被惊得一缩脖子。
“没!没有将军!我没听到……”
嬴寒山看向已经走出去一段的人群,叹了口气,松开抓住那士兵的手。
熏炉在窗边燃着,几案上供了一支梅花。
世子第五栩趴在桌前,抄最近新背的课文。他刚刚开始写小字,笔用得不太利索,横竖要拐好几个弯,一句“君子而时中”写了好一阵子还没写完。
苍峪王妃徐镜站在稍远的地方,皱眉低低地咳,她脸上没什么血色,衣袖上染着淡淡的药气,和梅花被热气熏开的馥郁混在一处。
小世子写了一会,悄悄偷眼去觑母亲,见她还是白着脸咳,就放下笔凑过去。
“阿母,”他说,“我写累啦,放我出去透透气吧,您也坐着歇歇。”
徐镜揭起他写的字看了一眼,摇头:“重写,不然你拿什么给你阿耶看?”
“阿耶说他写的字还不如我呢!”
这么说着,他一回头,突然一骨碌从徐镜手底下钻过去,撞进从外面进来的第五靖怀里。
“耶耶!我累了!我要出去透透风!”
“野马驹子。”第五靖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算是默许,小世子就风一样窜了出去。
屋里也随之静了下来。
“身体好点了?”他解开挟着寒气的外氅,搭在一边,伸手在熏笼上把手烤暖了递给她。
“嗯,”徐镜轻轻应了一声,迟疑地抓住他的手,“让殿下出征还挂心了……”
此前礼佛遇袭,世子被吓了个好吓,但几副药汤灌下去就恢复如初,倒是苍峪王妃受惊,神魂不稳,病了小半月才好。
“遣小剑和救了阿栩的那一位去边境拔钉子罢了,没有什么大事。南边王奉良也只是去看了一眼,文定侯裴纪堂是个文官,掀不起来浪。”
他一顿,脸上突然浮现出些笑来。
“别的倒没什么,那个救了阿栩的女人真是个有本事的。她把蒙多部的一个王女带回来了,足足一千人拱卫,她居然兵不血刃地就把人带回来了。”
“她实在太难得,我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她。”
徐镜细长的眉毛蹙起来,她试着跟上第五靖的话:“救了阿栩的那一位?她是叫……”
“哦,”第五靖应了一声,“没有名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名字也就不好称呼。随便赐个名字给她太轻视了,我想的是她能想起来最好,若是想不起来,就由她为自己选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