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608)
乌漆的大眼睛闭上了,女孩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
“我就是丹芜王女,”她细声细气地说,“你可以在这里杀掉我,我不会喊人。但你必须承诺不要杀死他们,他们没有我之后就回不去草原,也到不了别的地方,只要你们不杀人,他们会投降的。”
丹芜王女睁开眼睛:“但是,如果你不保证,那我就叫起来了。你一个人没办法从一千人里杀出去,就算你杀掉我,也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嬴寒山漫不经心地听着,突然抽冷子开口:“你的妈妈是汉人吗?
小姑娘顿时卡住了,眨巴眨巴眼睛,眼角就变得湿漉漉的。
“嗯嗯。”她抽了一下鼻子,“是。”
“她人呢?”嬴寒山问。
“不在了。”
“哦……对不起啊。”嬴寒山伸手呼噜呼噜这个小姑娘的头发,后者一脸惊诧地看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好像是顺手?好像她以前也这样呼噜过谁的头发?
“我的确算是平朔军的人,不过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也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如果你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会考虑向主将求情,不杀你们。”
丹芜王女咬了一下下嘴唇,看表情不是很相信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但走投无路。
“我的父王是蒙多部先王,阿妈是颐恭宁县主……”
这个女孩是个尴尬的孩子。
草原的某些部族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收继婚姻,蒙多部就是其中一个。在蒙多部上上任的王还活着时,颐曾经拿自家的贵女送去联姻过一次。老王很快死去,嫁去的贵女旋即被新王继承,成为侍妾中的一人。
本来就不是天家的孩子,中原不重视,草原也不重视,这个女人在生下丹芜王女之后,很快就撒手人寰了。要不是她从中原带来的侍从还算可靠,这个小女孩多半活不到现在这个年纪。
草原有女部落主,甚至出过女大首领,但这都和丹芜王女没什么关系。没人把她当个正经继承人,是以她反而在异母兄塌莫王子死后得以活下来。
“乌兰古部的女王在草原深处祭祀,”她小声说,“从天上召唤来了披着狼皮的恶神。”
“那个恶神跑到中原去,变成金眼睛的妖魔,一口咬断了塌莫兄长的喉咙。又变成巨狼飞驰回草原,在山谷里把提图亲王身边的精兵分十口全部吃掉了。”
她停顿一下:“……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
嘶,这人谁啊,这个战斗力有点不符合客观规律了吧。嬴寒山在心里默默吐槽。
“现在我是父王唯一一个活着的孩子了,”她说,“所以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如果没有我,他们就不会抵抗了。”
说完这些,丹芜王女又恢复了一开始有点蜷伏的跪坐姿势,一声不吭。
“我知道了,”嬴寒山说,“只要你不在他们手里就行吧?”
她伸手,拎一只小猫一样把这个叮叮当当的小女孩拎起来抱在怀里。
“那你——”
——跟我走吧!
赢寒山回来的时候黎鸣铗傻在原地三十秒没说出话来。
“你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吗!怎么偷人家家小孩去了!”这条狗开始尖锐爆鸣,尖锐爆鸣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重点不对,“不是!你怎么抱着个孩子混出来的啊!没人发现吗?”
没有。嬴寒山一边说一边解开丹芜王女的蒙眼布。
“……”
首先,这不是谁家小孩,这是蒙多部的丹芜王女。她说。
“……”
其次,我不是偷出来的,我是和她聊完之后正大光明从营帐里把她抱出来的,他们没发现我是他们的事。
“……”
最后,里面不是一个前锋营,是将近一千人的提图亲王残部。
“……”
黎鸣铗整个人僵直了有一小会,然后有气无力地开口:“所以,你是一个人孤身混进了一千来人的大营,找到他们藏起来的王女,把人就这么抱着堂而皇之地从军营里走出来,没有一个人发现对吗。”
“嗯嗯,对的。”
嬴寒山眼看着眼前的小将军开始崩溃地卸甲,一边卸甲一边往她怀里塞。
“给你了!”他崩溃地捂住脸,“你是什么人啊!你当这个主将吧!”
在混乱里,小王女悄悄把蒙眼布扯在手里,一边偷眼看眼前两个大人,一边开始拿它叠小花。
当太阳开始向着西边滑落,肮脏的浅灰色草场也被镀上一层浓金时,黎鸣铗手下的平朔军又忙了起来。差不多等里面的人发现王女失踪后,几个斥候把从她头发上解下来的珠子丝带缠在箭上射进去,里面就投了投了。
这次根本没发生冲突,平朔军以零伤亡俘虏了一千多个战俘,顺便活捉蒙多部王裔,堪称完美的大胜。
没有战斗,平民们也就不太惊恐,驱离时虽然满脸哀戚,但没人反抗起来。
嬴寒山站在路边草坡上,看着逐渐离开聚居地的居民和车马,一朵布小花被系在她手腕上,随着风吹摇摇晃晃。
“那个小女孩,你们会怎么处理?”她突然转过脸,问身边的黎鸣铗。
“需要请示殿下。”他说,“不过殿下多半是不会杀她的,你放心好了。”
嬴寒山盯着他的脸,盯得他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