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622)
嬴寒山轻轻地笑了一声,把一只手从他怀里撤出来,撩开他垂落的头发。靠近她手的那只眼睛立刻恢复正常,苌濯别开脸,耳尖有点不正常的绯色。
“别这么看着我。”他垂下眼帘,不自然地挣扎了一下。
“我不,反正人形捏出来就是给我看的,”她说,“凭什么不让我看?”
“真奇怪,你是小花的时候胆子一点也不小,为什么是人形的时候就变回儒家君子?”
好像被那句儒家君子激了一下,苌濯迅速扭过头,有点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又把眼光移开。嬴寒山还想再说,他收回右手抵在唇间,回吻了回去。馥郁的花香在几秒之内充斥在呼吸间,贴得很近的睫毛不住翕动着。
“濯是爱你之人,”他有点艰难地往下说着,“那现在濯能自称寒山的爱人了吗?”
“你本来就是。”
她开始向后倾倒,从地面长出的藤蔓卷住她的肩膀,她的手臂,缓慢地把她吞入。白花又开起来了,从中溢出酒一样让人昏醉的香气,嬴寒山微微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泡在温水中。
“我可以吗。”她听到他小声问。
嬴寒山伸手理了理他垂下的黑发。
“来吧,”她说,“你本就可以。”
第303章 予之所爱
晨光微明,照在地上一层黯淡的蓝色。
钟齐抱着封了画像的木匣来时,第五靖刚刚到军营,士兵尽数起了,军帐周有些隐约的嘈杂。大都督在上首翻一卷战报,到钟齐走近才抬起头。
“老钟?这么早?”
钟齐没有说话,他把那匣子放下打开,双手递画卷上去。
画卷不像是为风雅所作,上面无花无鸟,只有一个女人的半身。她着甲,没有戴头盔,两缕鬓发散下来,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微微拂动。
那张脸称不上貌美,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但眉眼英武,仅仅只是画像就有让人不敢对视的错觉。
这张脸画得太神似,定然不是画匠仓促应付出来的,而必然是出自于亲近她的人的手笔,只一眼,第五靖就认出这是谁。
他抬头看向钟齐,后者叹一口气,点头:“那位客人,就是沉州的讨逆平叛大将军,嬴寒山。”
“我原本以为她是乌兰古部的图卢,但随州北有守官上报,此前曾经见到乌兰古部向南迁徙,想来并未覆灭,她是乌兰古部残余的事情便存疑了几分。”
“后来我见她腕上还有一串碎贝铜片,查明那是南方白门乡民给稚子所佩驱邪定魂的护身符。”
“白门乡民中精壮早已投了臧沉,此事天下皆知。一人身上既有乌兰古部的信物,又有白门乡民的东西,身份就清晰□□。加之上次猎虎,有一个兵士对我说起,曾见有人呼她为——”
“——嬴将军。”
第五靖看罢那张画像,把它一折两道塞进盒子里。
“此事与别人说起过?”
“未曾,那兵士是小剑手下的,或许他也有耳闻,至于其他人,没有。只是她身份已明,为之奈何?”
为之奈何,为之奈何,第五靖念了两遍这个词,摇头失笑:“有什么好为之奈何的?她离开臧沉已经有一季,朝中封裴纪堂为文定侯,她现在孤身一人贸然回去,就算不遭暗算,拿回原本的权柄也举步维艰。更何况她意识昏昏不明,早已不记得自己是谁,就算有人迎她,她又怎能知道谁忠谁奸?将不知兵,何以领兵?”
钟齐只是摇头:“殿下,那人非池中之物。”
“我有数,”他把盒子推向一边,“不必担心,若是她真的有妨随州,我也不会容她。”
“此事再议。”
阿嚏!
嬴寒山撩起一捧水撩在脸上,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随州冷,室外温度有零下十来度,一大早起来所有的水都上冻,得现化冰现用。
嬴寒山懒得烧水,就每天晚上留一盆水在帐篷里,第二天拿这个洗脸。但帐篷地上毕竟还是冷,一晚上盆里都出过冷水了,一晃全是冰碴子。
她就着冰碴子擦脸,一时间有种自己这个神仙也得感冒的错觉。
青色的水面晃动着,忽而显露出鬼影一样的美人面,她伸手在水里搅了一下,美人面就委屈地消失。
“好了,我总得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回去,就这两天。”她说。
绕在她手腕上的藤蔓蹭了蹭她掌心,安分下来。
嬴寒山又低头看向水面,现在那里面出现的是她自己的脸。原本还残留着些许的纹面一样鲜红痕迹的脸颊现在已经全然复原,那张脸与之前大同小异,基本上是同一个人,但细节处有微妙的改变。
那种隐隐约约藏在眉宇间的狠厉消失不见,脸颊也不再显得刻薄,比起之前那种凶兽一样噬人的气质,现在更像是肃然与威压。
她还是嬴寒山,又不再是之前的嬴寒山。
太阳升起得很晚。
洗完脸的水是不能乱泼的,泼在地上就是一层冰,要是哪个不幸的路过士兵一脚踩上去,不用开春就可以回家休假。
嬴寒山找地方倒过水收拾好,一转头就看到有个影子站在自己营帐边上。
他应该是一路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头发和身上都蒸着淡淡的白气,发髻那里甚至盖上层白霜。
“小剑?”
听到嬴寒山叫她,黎鸣铗抬头,眼睛亮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要笑,又随即慢慢消弭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