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629)
可现在他看着她,红了一双眼眶。
“怎么了,陈恪。”嬴寒山对他笑笑,“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吗?”
她好好地在这里。陈恪想。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没有什么好作儿女态的。她说会回来就会回来,说会救一座城就会救一座城,即使她陷入了凶险的,九死一生的境地,她仍旧能安然无恙地折返。
所以,他为何想要流泪呢?
在她消失的日子里他没有流过一次泪,没有与任何人议论过一次大将军的下落,他处理庶务,安顿沉州,在裴纪堂抽不出手的时候带人去从州刚刚平定的土地统计民户,清量田地。
那时没有如此作态,他如今在大将军面前这样,是君子所为吗?
陈恪也说不清楚。
踞崖关是沉默的,陈别驾也是沉默的,在臧沉的大业中,他从不发出声音。可最沉默的人也会站在城墙上向南眺望,想起那里还有一介书生满腔热血想要追随的理想。
他没有去淡河,没有去她帐下做一个书吏,因为已经有太多火焰簇拥着她,而他来得稍晚了些。
于是她的危与安,与他关系就不那么大了。
“只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将军。”陈恪说。
他眨了眨眼睛,双手就不再颤抖了。
臧州的信都来得很慢,何翠子的先来,满篇都是军校日记,在尾巴处有一点点晕开的痕迹,主人可能是拿手去擦它了,于是它糊成一团。
乌观鹭的信随着接她学生回家的车马一起来,信里没说什么别的事,前一封给鸦鸦的贺表里附的内容已经够嬴寒山看了,这封信很短,意思只有一个。
“自此之后我能安心地睡一晚了。”
最后来的是无宜的信,不知道从哪寄来的,一个无家人塞给门房就走。
信里说她最近在北边,没事不要找她,非得找的话她在臧州留了些无家人教人做引水的渴乌*,可以去找他们。
她没说她在做什么,嬴寒山能猜到□□,但不必问。
她好像全然不担心嬴寒山会死,在这件事上,无宜比任何人都冷静笃定。在信最后她问了句不太相干的话。
“落龙弓的箭用完了吗?”
嬴寒山想起来,拿出落龙弓点数。其实不用点了,那把弓只剩下了最后一支箭。
快要用完了,嬴寒山想,找个什么机会把这支箭用掉,那个恶谶就不会再应了。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事儿挺多的,在这个事儿挺多的时候,有个人想跑。
嬴鸦鸦站在桌前,拿着剔灯的剪刀愣了能有十息才接上思路,她看着裴纪堂,像看着什么稀罕物件。
“你要去从州?那里与北方接壤,几乎就是前线了,你现在去那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去看看。”裴纪堂有些没底气地对她笑,“毕竟半个从州已经归于淡河治下,我总不能把它一直甩手给陈恪。”
嬴鸦鸦不说话,她盯着他看,左眼写着“装”,右眼写着“你继续装”。裴纪堂被看得站不住,摸着桌角坐下了:“反正寒山已经回来了,这段时间她忙,文官这里的事情有你,我身上的担子反而轻了,不必要一直待在淡河。”
嬴鸦鸦悸了一下,突然想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去从州。文武不和,谁的长官不在谁就弱,他是想把自己暂时抽身出来,方便阿姊整理臧州和沉州。可是何以到这个地步?他原本不必……
“其实也不是为了去看看,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裴纪堂犹豫一下,还是说下去。
“我……想去一趟叶家祖宅。你说你父兄下落不明,你母亲应该也还安葬在那里,我想……”
他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
“想替你探探路,有消息之后,我同你一起迎他们回来。”
我记得你的愿望。
我想实现它。
第306章 帷幕之下
从州呢,目前是这么个状况。
裴循之说是执掌三州,但其实大本营还是从州,剩下两个不算州,应该叫带了点竞州的京畿和京城内部。
这俩地政治和经济上十分重要,但毕竟还有中枢机构在,中枢机构里还有他哥在,他就是替哥担个名,避免裴厚之头顶上出现诸如“风暴降生丹妮莉丝”这种一口气读不下来的超长头衔。
是以从州被吃掉小一半这件事,对裴循之来说算个沉重的打击。
虽然这样,他反扑的可能性还是比之前淡河方遇到的敌人小多了,原因无他,朝廷都没出兵他哪舍得出兵,现在整个朝廷就是四处抓冤大头,谁冒头谁头大。
裴循之自己地里还有个瑜川王,虽说瞎吧,好歹也是王,还是自己女婿,供在那里多少也是尊佛,指不定哪天就会跳墙。再加上损失一半土地之后税也少了粮也少了,百姓寻思寻思可能还跑了,他才不想主动找事。
所以去从州理论上是不太危险的。
不过理论归理论,鸦鸦要是想去从州,那嬴寒山绝对得跟着。
嬴寒山和嬴鸦鸦要是一起走,那裴纪堂留在这里就只有吃武将们眼刀的份,所以他也得去。
到时候三个人在淡河屁股还没坐热就一起浩浩荡荡往北走,朝廷看了都死了,淡河这群人看了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