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642)
“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吧?这一阵子过去,回去看看你母亲吧……”
乌观鹭又叮嘱了几句,放鱼其微退下。少女站在门口咬指甲,一边咬一边盯着院子出神,咬了一阵子,她突然招手唤来一个随从。
“有干凤仙花和紫茉莉没有?”她问。
“有是有,鱼娘子是要?”
“研碎了调一份给我,”她说,“我要染指甲。”
那位姓连的女官被关在请室里。
门推开时她下意识直了直后背,有些不安地盯着门外晃动的油灯,等到看清那灯焰照亮了少女洁白的面孔时,她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火光照过鱼其微手中的小托盘,又让她绷紧了肩膀。
那个小木头盘子里一头放着一个瓷碟,碟子里有些紫红色的东西,像是花汁,碟旁搁着一支新毛笔,笔头还是白色,碟子前面有些白布,这些东西她是认识的,这是染指甲的料。
……但是那盘子旁边的一小把竹篾子,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鱼其微坐下了,在昏暗的灯光中,那张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难以描述的微笑。
“连文书官,是你吧?”她问。
那位女官把头低下去,不看她:“是我……之前你们问过话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鱼其微没逼问她,也没咄咄地威胁什么,她从托盘里捡出那个小碟子,用笔蘸了蘸碟子里的花汁,另一只手突然伸出去,扣住了女官在桌子上的手。
“……!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鱼其微笑了笑,“我给你染染指甲。”
混了白矾的花汁子像是半凝的血一样,在食指指背上留下一抹暗红色,鱼其微并不抬头看她:“你说易乡佐是失足,对吗?”
“……”被她捏住的手指不住打颤,回话的声音也有些发抖,“我不知道,我……没跟着上山,我怎么知道?”
“那她上山之前,有没有交代你什么?或者说……你有没有觉得那矿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
鱼其微的手停下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毛笔的笔尖悬在她指尖:“是吗,我听说你从哪里回去之后回了次家,是去看父母吗?家母嘱咐过你们吧,如今站的地方不一样了,说的话不一样了,轻易不要返家。”
“……”沉默持续了一小会,对面传来有些打飘的声音:“我母亲想我了。”
那毛笔尖慢慢压下去,在她食指上溅出一片红花来。
“这样吧,”鱼其微说,“我也不为难你,但是老师一定要我给她一个交代,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只能验一验。”
她把那一小盘竹篾片拖了过来,篾片的头切得很尖,整个尖端是又薄又锐的三角形。
“这里有十片篾子,你有十根手指。”
“我把它们插进你指甲,从一到十,如果到十的时候你不改口,那我就相信你是没什么好改的。”
她眉眼弯弯地抬头,注视着对面那双惊恐的眼睛:“不要怕,我把它修得很薄,流不出多少血,等到插完了,我替你拔出来,把指甲染成红色,就看不到了。”
你不能!眼前的女官尖叫起来,手指拼命地在她掌心里扭:“我要见乌刺史!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什么也没做!不行!”
鱼其微看起来颀长秀美,但手上力气极大,她就冷眼看着她闹,一只手还按着她的手背,甚至分出手擦了擦上面的花汁。
“我能呀,怎么不能,你要看看我怎么做吗?”她轻声问,“我没有官名,只是恩师的学生,就算我对你做什么,你又能拿我怎样呢?你手上一点伤也没有,你拿什么控诉我呢?”
那个女官睁大了眼睛,两行泪顺着眼角落下去。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家里一定会找你……你这么心狠要遭报应的……你听到没有!你要遭报应的!”
鱼其微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向后一折,哭声就被尖叫打断。
“当初是谁从家里逃出来的?”她站了起来,“是谁发誓从此就是恩师的女儿,再不受父兄摆布的?走了老师的门路拿了如今的前途,你还回过头去觉得他们会帮你?”
“我有什么心狠的,心狠的是你!易尚至今还没有埋哪,就是因为你不肯说实话!”
鱼其微坐回去,长长地一舒气,脸上的表情又变成微笑了:“也是,说不定你说的就是实话呢……总之,试一试我能不能吧?”
她摸了一片篾片,用手仔细地蹭了蹭上面的毛刺。尖尖的篾片尖从沾着红色的食指指甲缝里滑进去,顶在指甲底和指尖相接的一小片皮肉上。
细小的,尖锐的疼痛就从那一点连接处升起,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尖锐。女官惊恐地盯着那片篾片,在皮肉被拨开的“啵”声响起之前,她终于崩溃地尖叫起来。
“你不要!……我说了!她和我说了!她说他们可能要害我们!要我别上山!”
那只手指胡乱蜷起来,啪地挣断了篾片,鱼其微这次没用力,由着她把手缩回去,哭着含住刺了一下的那片指甲。
皂色衣衫的少女叹了口气,从篾片底下摸出一张纸来。
“从头说吧,说完画押。”
“真不想认你是我母亲的学生啊。”
嬴寒山动手了。
以往淡河的臧州的这些不在她手底下的文官都觉得她是只老虎,金眼睛的,丈余长的,食人饮血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