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729)
“马挺好,马不会不声不响地死了快两年再从坟里爬出来,居然还诈尸成道士了。”嬴鸦鸦冷笑一声。
嬴寒山咂摸出味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到嬴鸦鸦脸前坐下。她还低着头,不看她的脸。
“这事我也有错。”嬴寒山说,“他没死这件事我知道……但我没告诉你。”
其实她差点就告诉了她,只是因为鸦鸦睡着了而打了个刹车,之后再也没提起。
“我没怪阿姊。”嬴鸦鸦坐下了,盘着膝盖,掰自己的手指。
“原本他死不死活不活的,和我也没有干系。阿姊是我的阿姊,为旁人和阿姊不高兴不值得。”
嬴寒山撑住嬴鸦鸦的肩膀,后者轻轻叹了口气:“等我去找他,跟他讲我和他拜义兄妹,然后把他牌位挪去和我兄放一起,他就是我阿兄了,我就不生气了。”
……?别介啊妹妹我答应你哥也不能答应啊!
嬴鸦鸦别着脸,把“阿姊要我嫁的对象”从已故多年的赢小红到突然躺枪的陈恪都说了一遍之后,终于放弃了赌气。
她躺下来,把脑袋枕在嬴寒山的膝盖上,整个人躺成一个歪斜的大字。嬴寒山从善如流地坐直脊背,让她躺正。
“他或许有苦衷吧,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已经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他了。”嬴鸦鸦仰起脸,对着天花板眼睛眨呀眨呀的,有细碎的光在她眼睛里闪,她闭上眼睛,那些细碎的光就被关起来。
“我不生你的气,阿姊,我明白你为我考虑,为他考虑,可我不明白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么去死了,这几年里我反复思考这件事,最后想出来的结果就是他其实没那么爱我。”
她用力抽了一口气,呼吸有点颤抖:“他死了两年,我就做了两年的噩梦,现在他漂漂亮亮地出来了,跟我说‘鸦鸦,我来了’,那我算什么呢?——我是什么摇着尾巴的狗儿,看到他就要大哭着扑上去吗?”
嬴寒山低下头,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嬴鸦鸦蹭了蹭她的手,让那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她的声音也像是盖了一层东西:“我为他着素簪蓝过,就当我喜欢的人已经死了。阿姊你不要替他说项,他有苦衷自己不说,就死在那里不要说了。”
嬴寒山拍着她的额头,叹着气:“真不让阿姊说?”
嬴鸦鸦抓住嬴寒山的手,恶狠狠地把它盖在自己脸上盖严。
“他都诈尸了!还要我姊姊替他说话!”
……
在大家已经快把三省六部排完原地建国之前,京城里终于派使者出来了。
赢寒山一看这脸绿了吧唧的哥们就想乐,上次裴纪堂没了她反了,朝廷派来传旨的就是他。
“这都两年了。”她和蔼地问,“你在朝廷的人缘还是这么差啊。”
绿了吧唧小哥这次没有纠结嬴寒山跪不跪下的问题,他苦着脸把降书递给她,自己就找了个角落装蘑菇。嬴寒山翻开降书上的条条框框——其实主要的就几条,现有的小皇帝找地方封个王,在宗室里给他过继个嗣子,剩下的几个主要大臣还保留在朝中,继续为嬴寒山效力。答应这几条他们就开城投降。
她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把降书折了架纸飞机飞给绿了吧唧君。
“我答应,”她说,“只是有一条,把裴厚之押出来挂城头上,挂满七天,什么时候风干什么时候算完。”
绿了吧唧君眨眨眼,罕见地没有据理力争。她上前,轻柔地掸了掸他肩膀上子虚乌有的灰。
“开玩笑的,我要你带回去的话只有一句,我就不写下来了,你记好。”
“及时开城,别逼我耐心用完,进城送各位一起上路。”
恐吓的有用程度取决于你能把恐吓的内容实现多少。在这方面,嬴寒山能做到百分之一百二。
她确实没考虑屠城的事情,但她同样也没考虑他们要是不开门逼她不得不践行恐吓该怎么办。
因为他们不会不开的。
绿了吧唧君带着她的威胁回去,城门在第二天的清晨开了。春日里和煦的风吹拂着将旗,远远看过去一片斑斓的彩色。
飞金颇沉着地抬着头,不对那些着缁衣伏地的人投去一瞥,海石花面色冷峻,跟在她身边的林孖在小声嘀咕:“这是京城啊。”
“对啊,”海石花不看他,“怎么?”
“要是阿弟阿妹们也来见见就好了。”
女将不再说话,悬挂在马上的一串小木雕在风中轻轻碰撞,发出的声音像是一连串的笑声。
图卢倒是放松得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些中原的贵族,偶尔有人受不了异族这样的注视,想抬头给她一个愤恨的眼神,又被她抚摸刀柄的手强压回去。
而嬴寒山只是向前走着。
“你走到了终点,”她听到自己在问自己,“在抛弃如此多,失去如此多之后,你终于走到了这里。这一刻,你在想什么呢?”
她抬起头,看向碧蓝的天幕。
“这是一个很好的晴天。”
……
宫墙嫣红可爱。
即使仗已经打了这么久,宫内的一切也还是新的。地上的砖石缝隙光洁完好,看不到杂草也看不到缺损,朱红墙上浅青色的瓦整整齐齐,瓦当上用金与朱色描着异兽的花纹。
那位病重的小皇帝已经被移走,等待着一切处理完毕之后谁捏着他的手写下退位诏书。或者他恰好病死在这之前,方便大家欢欢喜喜地迎接这宫室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