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重生)(147)
燕鸣梧听着,觉得又好笑又愉悦,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在世子身边,多蹭几个功绩,待回了辰国,也有功可论、有功可赏。”
原来是个欲扬先抑的马屁精。
燕鸣梧虽然知道这话都不大可信,但还是被他捧得浑身舒泰,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不会跟辰静双客气。”
史维略松了口气,笑道:“多谢邸下抬爱——只是还有一事,我们殿下命我问一问郡主近况,不知郡主身体可还好?”
他提到辰阮,燕鸣梧眼色一黯,不自觉地伸手去摩挲桌边的墨块。
他和辰静双一样,也想知道她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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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要对付辰国,自然不会忘了王宫里就有一个辰国的郡主。
那个时候,燕王骤然反击,暗里一条又一条的铺垫接连显露。燕鸣梧措手不及,连连失权。无权自然就无势,他藏起辰阮的动作就慢了一步,只差那么两三个时辰,他安排来接走辰阮的人就能潜入王宫——
偏偏就差了这两三个时辰。
燕王高坐殿上,接见辰恭使臣。为表联盟稳固,他当众下令,斩辰郡主人头祭旗。
燕鸣梧当即出列,明言不可:“辰郡主乃辰恭独女,斩辰郡主人头祭旗,无论辰恭意下如何,此举都将陷他于不慈不仁之地!岂是盟友所为?!”
燕王不以为意,冷笑着问他:“那么残害手足,又是什么罪名?”
燕鸣梧已无暇反击,只看那使臣的脸色。他许久没做这等察言观色之事,自觉实在狼狈,却不敢不看。万幸,那使臣念及辰恭喜怒无常,辰阮虽是辰静双与燕鸣梧结盟的符号,到底也和辰恭血脉相连。以辰恭的性子,或放不下小女儿,或事后受到此事影响,最后迁怒的都会是他。
他想起辰恭那暴戾的性子,原地怂了,反去劝燕王,不过一个小姑娘,掀不起什么风浪。
最终,这筹码改为禁足——辰阮和她那个陪嫁丫头在宫中禁足,不准与任何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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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鸣梧辞了一堆事务,匆匆去见了辰阮最后一面。
这时候传令的宫人已经来过了,辰阮遣退了宫内众人,独自坐在阶前,等见了他,歪头一笑。
“你——”燕鸣梧来时想了一路,越想越不甘,劈头道:“别听他们的,我能带你走!”
辰阮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他坐过来:“我怎么走?”
燕鸣梧也真毫不嫌弃地坐了:“我自有安排!”
“……张淮,”辰阮生涩地念出一个名字,“是原定给她的安排吗?”
燕鸣梧震惊地看着她。
“方才那些宫人借故要翻你的东西,被我斥退了。我无意间看见了你往来的那些信件……想起来你从前提过这个名字,多看了几眼,便知道了。”
燕鸣梧道:“不,不是。”
“阿梧,撒谎。”辰阮嘲笑他。
“我没有!”燕鸣梧断然否决。
辰阮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燕鸣梧略红了脸,抿了抿嘴,道:“她没什么……”
辰阮摇了摇头,叹道:“你们一个两个……总拿我当傻子看。”
燕鸣梧不说话了,他低垂眼睛,揪起一株杂草把玩。已经入了秋,这杂草却还不肯褪青,看似卑贱,却顽强得很。
他心烦意乱,将那根草一节节掐断了,沾了半手草汁。
的确,张淮并不是“没什么”。
燕王那么多手段,环环相扣,翻山倒海似的使出来,燕鸣梧到底年轻,连番打压之下,好容易才抓住一个破绽——这位张淮,是位犯官之女,如今被押在王宫掖庭,是一场舞弊案唯一的证人。
那场舞弊案牵涉甚广,只需操作得当,能拉下燕王派系的不少官员,无异于将燕王削下宝座。
燕鸣梧本有一番安排,是神不知鬼不觉,偷渡张淮到自己的别苑,细作打算的。却不曾想,辰恭使臣突如其来,辰阮的事上出了岔子。
他实在惊极骇极,在辰阮面前的话,着实算是“脱口而出”。自己回头想想,也的确不应该。
“阿梧,你听我说。我知道,恰逢这时候,你可用的人不多。既然你不惜折损,也要救出那位张淮,她大抵是位关键人物。我这样猜,对也不对?”
分毫不差。
她只等燕鸣梧飞快地一点头,又道:“救不出我,我不过是被禁足几日。但救不出张淮,局势始终被他人左右,你我又如何自保呢?”
燕鸣梧道:“……何尝没有其他办法!”
但他底气却不足,色厉内荏的。又不甘,还有隐约的屈辱和愤怒。
辰阮对他这模样见怪不怪,又笑了一笑。
她这个人,只是看着柔弱可欺、体弱多病。
“你应当知道,我上一次自己做主,是为了解我王兄的困境。但是别担心,这一次我自己做主,不是为了解你的困境。”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解开你我共同的困境。”
辰阮伸了一条手臂在他臂弯里。
“我从前有王兄,现在有你,都可以躲懒偷闲,乐得清静。你若是为父王所困,我就不得不殚精竭虑,活着那样累,有什么意思。”
燕鸣梧愣了一会儿:“你……”
“我相信你,先救张淮,再来救我。你做得到。好不好,阿梧?”
燕鸣梧呆了半晌,嗓子还是干涩得说不出话,便猛然站起来,去院里折花。粗枝大叶的,一连折了十五枝,两手几乎环不过来的一大捧,劈头盖脸地塞到辰阮怀里。
辰阮惊愕地抱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