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重生）(169)

宋如玥嘴挑，竟然不讨厌姜味，接过来啜着。也是生了病，脑子糊涂，啜了一半，才想起来：“你最近忙得废寝忘食，怎么今天一下朝就过来了？”

辰静双正百无聊赖地给她编着头发玩儿，闻言对她笑道：“今早上林荣忽然去找我，我觉得反常，怕你这里有什么事，所以回来看看。”

他看见宋如玥一怔：“林荣？去找你？他能有什么事？”

这反应真实无比，绝不能作伪。

他慢慢拨弄着她的发梢，如实道：“他说，西征时就觉得不妥，想劝我以后政事为重，不必你一出征我就也随着。他说战场上有天铁营保你，我顾好政事，比跟着去有用的多。”

宋如玥的眼神先是恍然，又逐渐赞许，最后点头道：“他倒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看你西征时也格外辛苦。你放心，都上过这么多回战场了，我始终没什么大事，可见天铁营是有用的，本也想叫你不必回回跟着。只是我忘了，林荣或许也是突然想起，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的反应毫无破绽。辰静双这才信了十分，笑道：“你若是嫌我，不妨直说。”

宋如玥闻言就推他：“一身外面的衣裳，倒往床边来倚，我怎么不嫌弃？”

虽如此说，脸上却带笑，双手也丝毫没推动他。只辰静双按着她的手往后一退，极尽矫揉道：“我一腔心都在你身上，你倒因这点小事嫌我，竟是个负心的！”

一时笑闹，无话。

防备

李臻撤兵，对沉云城周边局势带来了不小的震动。

虽然甘元亭和封德各自镇着，但职务较低的将士们私下里都议论纷纷、疑神疑鬼，只怕要打仗了。

镇守沉云的三个将领中，甘元亭出了名的德高望重、不茍言笑；谢时……说到底是个谢家遗孤，当年那是谋反的大罪，如今谢妃和谢从简尸骨还没凉透，“谢小将军”，虽然打仗厉害，但众人都以为，私下里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唯独剩下那个蒙望，王上母族的“家臣”，随碧瑶将军立下过汗马功劳，人又随和有趣，虽不多话，也十分“懂行”，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因此，这些将士闹着闹着，竟跑来蒙望跟前试探。

蒙望竟不同于他们所想，听了只叹口气：“谁知道王上怎么想？”

将士们面面相觑，摆事实讲道理：“蒙将军你看，燕国退了兵，那块地就空了——基本相当于空了，留下的那几个，形同虚设嘛！虽说咱们这块沉云城富裕，可那李臻原先占着的地方也挺有嚼头，今年，呸，去年打了大半年的仗，接下来还有得打呢……可弟兄们算着，”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大秘密似的左右一看，“国库都被先王掏空啦，咱们家乡，去年这会儿，连衙门里都倒欠了几年的俸禄！要备着打仗，不得多占地么？”

众人均赞成这个理，虽有几声“那王上万一顾虑道义……”之类的异议，大流却是以为一定要打这一仗的。蒙望听着，诸多谬误，在心中冷冷一哂。

他虽然看似和众人都能打成一片，却也只是“看似”。表面功夫做到了、关怀到了，对这些自己心中有数的事，他不愿与人理论。

他嘴上说着“谁知道王上怎么想”，其实无比笃定：打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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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不多日，辰王旨意传了下来。

不打，撤兵。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好多说。而就像李臻走时留下了关预坐镇，甘元亭也留下了蒙望，也是配了些象征性的人马，继续驻守沉云。

开拔前，这群人险些又涌到蒙望面前去。幸好，就在同一天，穆军也开拔撤兵，这才稍稍平了众人心内哗然。

——穆王穆衍听说甘元亭与封德是同一天各自开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封德也不解其意。

“打不起来，如今这是长眼了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谁敢动手，谁就是众矢之的，所以燕鸣梧干脆大摇大摆地先走了。”穆衍好心给他解释，“辰静双倒一肚子心思——你没看，你们开拔那是哪一天？”

封德道：“正月十三日。”

“李臻开拔又是哪一天？”

封德一怔，恍然道：“正月初一！”

“不错。”穆衍伸手在案上一拍，“此等重大军情，辰台到永溪，一个来回，哪用得到十二天？分明是算准了你十三日才收得到孤的诏令，特意同一天撤兵。这是怕甘元亭撤走以后，横生变故，故意地防着人呢！”

封德没猜出他是个什么态度，只好附和道：“如此看来，辰王的个性倒与传闻不符……”

穆衍摇摇头：“倒也算不得不符。我看他性格依然算不上厉害。只是这多疑……恐怕是这两年的变化。你记着，往后，与辰国交战，或许大可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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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均在休养生息，撤兵是一回事，募兵是另一回事。

辰军和天铁营，在过去的战役里都有损耗。天铁营前身是大豫皇宫禁卫，若按禁卫的旧例，天铁营也该从辰静双左右大营之中擢选，但林荣、茍易、夏林、莫恒，均不愿如此，联名向宋如玥上书，希望此次募兵，能从民间直选家世清白之人。

宋如玥不傻，一看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你们这是……防着谁？”

这时候是林荣茍易在外头轮值的时候，她面前只有夏林和莫恒。莫恒最怕和人打交道，与夏林对视一眼，后者硬着头皮道：“回殿下，我们出京前，各个发过重誓，保护殿下，生死不论。防着辰国人，并不是我们有意为之，而是职责所在。何况，我们都是效忠皇室，若从辰王殿下的左右大营擢选，选出的自然是效忠辰王的，这与我们天铁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