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重生)(182)
“这要取决于您呀,陛下。”辰恭逼近他,嗓音里含着沙哑的、刀锋一样残忍的笑意,咬牙切齿地问:“迁都戎南,或者交出玉玺,您总得……选一个吧?”
皇帝像是被他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辰恭又转向皇后:“或者,寡人怎么一直没想到呢?皇后娘娘,知不知道玉玺的去向?娘娘若坦诚相告,本王饶娘娘一命,皆大欢喜啊!”
皇后只望着皇帝,皇帝认命地闭上了眼。
两人多年帝后,一点默契当然是有的。从宋如玥强闯仁和宫、哭诉皇帝要送她一人出城、茍且偷生的时候,皇后就有了隐约的预感。辰恭遍寻玉玺不得、皇帝那认命的一闭眼……就是默认了。
就是默认了,玉玺是被离京的安乐公主带走了。
那是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各宫都喜欢她,因为她一个人就能让寡淡的宫殿活泼热闹起来。小丫头撒娇是一绝,骨子里却坚硬无匹,无怪皇帝将宝押在了她身上。
只是,不知那小丫头为此,又要多受多少风波消磨。
皇后自觉眼眶一热,忙低垂下眼,待眼泪落净了,才又望向辰恭,惨然一笑:“殿下说笑,本宫深居宫墙,怎会知道玉玺的事?”
辰恭气极反笑:“本王给了娘娘机会,可娘娘非要为人鱼肉,那可就怪不得本王了。本王再问娘娘一次,知不知道玉玺下落?”
皇后鼓起勇气看向他,认认真真道:“殿下说笑了。”
皇帝瞠目欲裂。
听见辰恭可惜地“啧”了一声,皇后脑子里嗡嗡作响,拼尽全力挪开目光,打量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竭力不去想。
可是,那些宫人、妃嫔的死状,她又怎会毫无耳闻?
她只好看向皇帝,战战兢兢地开口,随便说些旧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起什么顺手就把什么挖出来信口开河,饶是如此,也觉得舌头僵直、满头满脸的皮肉都在发紧、发麻。
“陛下,妾还记得懿王府有两棵槐树,长宁十八年砍掉栽了桃花,陛下那时候说桃花很衬妾但是妾其实喜欢槐花。妾幼年有个乳娘每到槐花开的时候就会摘槐花给妾做蜜汁槐花,妾一直很可惜那两课槐树但始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陛下说明……”
她竟然扯起了家常。
可辰恭似乎只觉得好笑,冷眼旁观;皇帝依然无心分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后。他看见外面的侍卫佩刀入内,照着她膝窝一踢。
皇后“扑通”跪倒在地,竟吓哭了,语速愈发快:“陛下,妾一直很羡慕卫贵妃和静嫔之间的情谊她们真是人间少有可是羡慕也羡慕不来妾只想有个人能说说贴心——”
“——不!!”
皇帝忽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蛮力,竟将那四五个制住他四肢的护卫生生往前拖动了两步,可惜,顿时有更多的人过来按住了他,不敢挡他的视线,他只好无能为力地、四肢沉重地,看着对方手起刀落。
鲜血狂喷,皇后茫然地喘息数次,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那人正将她断足拾起,摆到一旁。
汗珠滚落在她肩上,殿内终于响起凄然的惨叫。
辰恭摸了摸耳屏,便有人过去堵住了皇后的嘴。他慢条斯理地问:“陛下,娘娘,当真不知玉玺下落?只要你们中有一位相告,或者陛下配合本王迁都,今日之事,就不必再继续下去了。如何?”
皇帝恨恨骂道:“朕早与你说过,你偏不信,自己没天命,便拿旁人泄愤,不怕更惹得天怒人怨!辰恭!你休想稳坐江山……你迟早……迟早不得好死!”
辰恭咧嘴一笑,看向皇后。皇后痛得眼前模糊、阵阵痉挛,却被牢牢拽住,挣扎不得。
辰恭又问了一遍,她也摇头,泪水和冷汗一并滚落,楚楚可怜。
辰恭叹道:“可惜了。本王还以为,陛下这么惹怒本王,是笃定了娘娘老实呢。本王原还想给个痛快,可惜啊,娘娘!”
他在皇后肩上一拍,吩咐道:“那就多赏娘娘几刀吧。”
又扭头往皇帝身后一指:“皇后,统共就这么一位。机会难得,你们去照顾照顾陛下,别叫陛下看不清楚。”
皇帝全身发抖,有一双手从他背后绕过来,固定住他的头,撑开他的眼睛。
他瞳孔里映出,皇后身后的人依然手起刀落,皇后闷闷的惨叫愈拔愈高,忽然在某一点转为濒死的呻吟;而每当他眼底泛起泪,终于要将这幅景象淹过去,便有人贴心地为他拭泪。
他眼睁睁看着,皇后被肢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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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恭杀人,其实是为恐吓皇帝,死状更凄惨的,也有。但是或许皇后身份不凡,自那以后,皇帝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以至今天。
辰恭今日心情不错,优哉游哉地欣赏完皇帝干呕,甚至伸手为他拨了一下散落的头发,道:“借酒消愁,无伤大雅,但,陛下也要注意身体才是啊。”
皇帝听出他愉悦异常,却已无心辨别,一把推开他,自己又瘫在桌椅上。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被酒发出来的汗剎那消减了大半。他不改颓态,只虚弱地冷笑一声,试探道:“怎么,朕不死,受制于你,珪儿才不敢称帝么?”
辰恭遗憾地“啊”了一声,笑道:“原来陛下是抱了这样的打算?那真是可惜,令皇儿至今无声无息,可能是逃出法场的时候死了吧?真好,本王的儿子也死了,陛下总也得死一个儿子,聊表心意啊?”
皇帝被他气得连连咳嗽,心里愈发没着没落。辰恭最近一直没有大动干戈——这他是隐约知道的——那么,辰国就该是安全的,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