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重生)(237)
而刺客被刀锋一弹,翻飞出去,轻巧无声地落了地。地上有新雪,他连一个多余的脚印都没留,稳稳地站住了。
“好身手。”萨仁赞了一句,“但你孤身一人,也无胜算。”
“我不求胜。”
刺客说着,再度走来,横刀在前:“我只为刺杀你。你若活着,将是我西凌的奇耻大辱。你若还有一点身为王的勇气和担当,就该自戕于此,更不该搭上这些男儿性命。”
萨仁冷笑:“若非本王,光凭那些内斗的贵族,西凌都撑不到现在,你倒与孤来讨论明日受辱?碧瑶所求也并非本王,谁坐着西凌王尊位,她就要谁,你杀了孤,又有何用?!”
“杀了你,她能带走的不过是个傀儡国君,而不是你。”
“倒要多谢你肯定本王功绩了……真可惜,本王不是那束手就擒之人!□□!”
□□领命上前,半数士兵将那刺客团团围住。刺客也是有真功夫的,腾挪转移,不落下风。萨仁才不与他纠缠,趁此机会领了余下的人,很快到了白音府邸门前,命人通传。
大门始终紧闭。
半晌,开了一线,露出一个家奴的脑袋,警惕道:“王上?”
萨仁皱了皱眉:“叫白音出来见孤。”
那家奴忙出来跪拜:“参见王上!不过,白音主子如今不在府内……不如王上先进来坐坐?”
萨仁瞥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入内。谁知,刚一入门,两把大刀闪电般劈头而下,她正要避,又被两杆长枪封锁了退路,一时进退不得。所幸她手就搭在刀柄上,瞬间弹刀出鞘,一击崩飞头上两把刀,顺势转身急退让过枪尖,趁枪手冒进,踏着枪身飞回门外,□□顿时领兵将她护住。
她可还没有外头那碧瑶那么莽。
萨仁退后一步,站稳,抬了抬下巴,冷笑道:“怎么,这是要造反?”
影屏后走出一个人来,道:“不敢。只是,王上如今走投无路,我等也走投无路,不得不使些下策,还请王上原谅。”
“特木尔。”
“臣在。”那人施施然应了一声,“王上还有什么遗言?此刻说出来,也不止臣下一人见证。”
他抬手击掌,四处便涌出一群人来,皆披坚执锐,对着萨仁前后将士。
“孤还不急着留遗言,要先治了你这叛臣贼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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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萨仁话说得狠,到底特木尔准备十足,萨仁一方落了下风。不多时,只剩十余人,围守萨仁身周。
地上已经满是血和尸体,堵住了门庭。
特木尔这才缓缓松开紧攥着的拳头,笑了一声:“王上放心,只管去死就是,也省得被那些辰人折辱。”
萨仁啐道:“你既如此有功,不如本王亲自赐你一死!”
说着,反握刀柄,冲他狠狠一掷!那刀声势迫人,将特木尔吓得直往后退,谁知,半路被他护卫击落,当啷坠地。
特木尔这才开始喘气,再次哈哈大笑,伸手一指:“萨仁王手中没了兵器,杀了她!”
不消他说,此是大功,数十人已经围攻而至,隔着薄薄一层护卫,便要斩下萨仁头颅!萨仁功夫再精妙,不过两手两脚,如何能敌?!
——正危急间,不知何处冒出一大汉,手持尖刀,直取特木尔。他如入无人之境,只出两刀,第一刀引开特木尔护卫,第二刀一转,便由特木尔腋下、经肋骨缝隙,割入他心脏。特木尔正向后躲避,可为时已晚,心脏已经破裂,大汉一拔刀,鲜血便顺着他身侧伤口喷涌而出。
那刀锋上凝聚着一线寒光,随着他动作飞舞,令人无端想起西凌祭典最后,安静的、代表着飞升长生天的舞步。
特木尔死前,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你……”
此人一出场便震慑了场面、扭转战局。但他并没有再插手,只是侧身看了一眼萨仁,笃定道:“圣女。”
……不知多久,没被人这么叫过了。萨仁有些恍惚。
那人继续道:“你既然身为西凌王,又为圣女,落入辰人手中,实在不堪。我虽然受人所托,保你这一次,但你但凡有一点为西凌的心,出城之后,寻个机会,自我了断吧。”
萨仁问道:“你救驾有功,你是何人?”
那人并未答话,纵身一跃,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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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木尔刺杀败露,白音并不在府中。□□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决了窄巷里那刺客,王庭又有人来报,说是那诱她来往白音府的下人已经自尽,端去的牛乳和酥酪,喂与马匹,不多时,马便口吐白沫,不治身亡。
如此细想,竟是一次环环相扣的刺杀。萨仁接回刀,方松了一口气,再要寻白音,却忽然脑中似被长针扎透,身子一软,险些栽倒。
“王上!”
“——无妨。”萨仁揉了揉额角,“方才遇刺,实在命悬一线,如今放松了些,难免不适。”
她想了想,问道:“归庭那边都布置妥当了吗?”
西凌族人笃信长生天神,希望死后灵魂回归长生天,因此,各聚居地都有巫祝卜算,取得距离长生天最近之处,建有归庭,便是西凌族的圣地,也是西凌族人身后安葬之所。
“已经妥当了。”有人回应了一声,“不过,王上,那么多火油,为何要运到归庭……我想着,总觉得不安。”
萨仁道:“军中火油数目常有错漏,如今正是紧张的时候,谅那些鬼鬼祟祟之人不敢在归庭动手。”
“是。”
萨仁却还在想着方才的事。她知道白音和那特木尔之间的关联,如今愈发笃定,大巫祝就在白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