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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时有昭(双重生)(333)

还当他是看见了甚不得了的,不想竟是为了个姑娘。

众人拉长了脖子往巷子里头看,想一睹那姑娘的芳容。

“紫衣。”萧妤淡淡吩咐了声。

紫衣心领神会地领着一队护卫拦住了前头的百姓,将人稍稍往外赶。

巷子里一下子清净下来。

春日迟迟,空气里弥漫着松子糖的香甜气息。

顾长晋先开了口:“沈昭。”

“是我。”萧妤笑着应他:“顾状元这是要叫整个上京的百姓们都看我们的热闹么?”

顾长晋下颌微一紧,低下声音道:“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不好。”萧妤笑意不减,“顾状元御街夸官结束便该去恩荣宴了,我知晓顾状元住在何处,明儿我会去寻你。”

顾长晋面色微顿。

拦下她的马车又掀开她的车帘属实是极为冒犯之举,非君子所为。

男人思忖须臾便颔首道:“顾某静候沈姑娘佳音。”

他放下车帘,阖起车窗,兀自往回走,在榜眼与探花惊诧的眸光中翻身上马,继续往东华门行去,面色十分平静。

却无人知他牵着马缰的手,正轻轻颤抖。

他找了她许久。

原以为知晓了她的名讳,只要来到上京便能打听到她是哪家的千金。

顾长晋早就下定了决心,只要打听到她的消息,殿试一过,他便来登门求娶。若对方的门楣太高,他少不得要请萧砚出面替他牵线。

他这厢桩桩件件都考虑周全了,哪里想到来了上京,压根儿就打听不到一个名唤“沈昭”的贵女。

直到方才无意中一瞥,看到了她腕间戴着的雪玉手镯。

顾长晋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行压下野马脱缰般的混乱心跳。

他终于找到她了。

御街夸官结束,顾长晋再度进宫拜谢皇上,之后换了身衣裳便去了礼部参加恩荣宴。

今岁的会试座师乃刑部尚书陆拙,酒过三巡后,陆尚书难掩其对顾长晋的赏识,给他起字“允直”。

恩荣宴上,能得朝廷一品大员亲自赐字乃是极荣幸的事。

顾长晋被灌了许多酒。

从礼部离开时,他身上的青绸朝服满是酒气。

他在上京的落脚地就在银槐巷。

银槐巷巷尾有一棵老槐树,几百年前曾遭过雷劈,之后生出了银色的槐花,自此这巷子便改名叫银槐巷了。

顾长晋赁下的院子就掩在这老槐树后头,他绕过老槐树,正要拿出钥匙开门,忽地脚步一停,沾染着几许酒意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前头那道倩影。

以为是自己吃多了酒出现幻影,顾长晋闭了闭眼,可再睁眼时,那道倩影还在。

那姑娘就立在门外,背对着他静静望着挂在老槐树上的红布绸。

树影婆娑,夜风徐徐吹,无数红布绸在月光里轻轻摇晃。

这上头的每一条红布绸,都是一个等待。

顾长晋唤了声:“沈昭。”

萧妤闻声便转过身,看着他道:“顾长晋,我有些等不及了,今夜便来寻你。”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顾长晋终于能确定这姑娘不是他产生的幻影了。

眉心一蹙,他信步上前,道:“你家中长辈怎会允你出门?”

“我寻了兄长给我打掩护,母,我娘和我爹不会知晓的。” 她提着绸布灯笼缓缓朝他行去,“听说今儿的恩荣宴,陆大人给你起了字?”

顾长晋霍地抬眼。

恩荣宴里的事,她怎会知晓?

想是她父亲或者她兄长就在恩荣宴里,可今儿恩荣宴就宴的人里,并没有哪个大臣姓沈。

顾长晋深深看了萧妤一眼,道:“沈姑娘请随我来。”

萧妤跟在他身后,不带半分迟疑地进了院子,在顾长晋关起院门时,忽地抬头看向半空,道:“紫衣,你们不必守着。”

“是,主子。”几道黑影“咻咻”着消失在夜里。

顾长晋推开屋门,掌灯,望向萧妤,缓声道:“沈姑娘究竟是何人?”

萧妤抬眸望了四周一眼。

这屋子十分简陋,一张床,一张桌案,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放书册的木架子,便没有旁的摆设了。

她放下手里的绸布灯,反问道:“今日顾状元为何要在长安街拦住我?又为何要我在长安街等你?”

烛光轻摇,她玉雪般精致的眉眼缀着光,也缀着笑意。

顾长晋原是没觉着自己醉的,可这会看到她,又觉自己已经醉了。

喉结轻滚,他道:“我找了你许久,在长安街拦着你,是怕会再次错过你。”

萧妤唇角扬起,往前走了一步,又问道:“你因何要找我?”

顾长晋垂眸望她,半晌,被烈酒浸润过的声嗓缓缓道:“一个男子疯了一般地去找一个姑娘,你说是因何?”

萧妤唇角的笑意愈发深,又朝前走了一步。

二人只剩两臂宽的距离,不近不远,却能闻见对方的气息,听见对方的呼吸。

他身上的酒气忒浓。

想也知他今夜定是被灌了不少酒,出门时,该叫厨娘准备一盅解酒汤的。

“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叫沈昭,一个叫萧妤。沈昭是我随干娘起的名字,我离开上京出外行走时,爱用这个名字,免得惹起不必要的麻烦。”萧妤歪头笑了下,“顾状元,我既是沈昭,也是萧妤,是以没有在用一个假名字骗你。”

萧妤……

大胤最尊贵的令昭公主。

顾长晋默然不语。

屋里静了片刻。

萧妤忽地出声:“顾长晋。”

“嗯。”

“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