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谣(184)
然而它的舌头还没收回去,前侧倏地飞来一柄弯刀,正正插穿舌心!
箕奴被牢牢钉在了树干上。
“嗯?没瞄准。”诸余将剑轻轻一抛,反握在掌心,“下回钉你狗头。”
“跟我打架可别走神,”狐温失了弯刀,指缝中再度凝出五片薄刃,“小心你自己的头吧!”
他快如魅影,赤脚踏在雪中悄无声息,眨眼没入树后夜色。诸余拢起眉心,干脆闭上眼,在周遭的嘶喊声中努力辨认对手方位。
诸余睁开眼。
他猛地仰身后翻,飞刃贴着颈侧皮肉割了过去,渗出一串细小血珠。下一片飞刃紧接着擦向耳边,诸余旋腰闪避的瞬间,又甩剑挡住身后。
铛!
剑身击飞后方偷袭的薄刃,不偏毫厘。
扶峦余光瞥着这边动向,过招时掂量着走线,将骨森一寸寸往右逼退。最后一片飞刃破空袭来,伴着肉/体割裂声,刚好插进骨森前胸。
“老子的——”骨森这一吼卡在嗓子里。
扶峦迎着利爪而上,横剑控住他双掌,抬肘向胸腔猛击!
飞刃外端刺破扶峦肘弯,抵到肘骨便卡死了,不再深入。内端却被压进骨森体内,扎向柔软心脏。
扶疏惊呼:“我爹受伤了!”
沉冥安慰:“骨森要死了。”
骨森惊骇瞪大眼,挣扎间手指掉落几根,竟从剑下松动了。他用残指掐住扶峦脖颈,哑声嘶吼:“你他妈……这种打法……操……”
指骨宛如铁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掐出血痕。扶峦喉间发不出声音,额头青筋隐现,却盯紧骨森的脸,用口型道:原来妖也有心。
肘下再度发力,心脏被彻底刺穿。
箕奴趁扶峦的后背没有遮挡,扬舌就要去卷人。诸余在与狐温缠斗的间隙瞄到这边的危机,毫不犹豫将嘲风飞掷过来,长舌这回被钉到了雪地里,浇出一滩殷红雪花。
骨森最后挣扎几下,手垂了下去。
感到身后寒风掠过,扶峦迅速抽臂。薄刃刻在肘骨里,被一齐带了出来,他偏头看了眼,拔掉沾了血的刃,后知后觉嘶了一声:“好痛。”
这只手已不能再使出全力,但换了一条狐温心腹的命,值了。
那头诸余没了剑,狐温的攻势骤然猛烈起来!
双刀暴雨般劈头抡下,诸余连让数次,脸侧和肩臂都挂了彩。他伸手要去够剑,箕奴总算聪明了一回,用满是窟窿的舌头强行将剑卷走,扔到了黑黢黢的林中,转眼就被乱蹄掩盖。
狐温的弯刀紧接着招呼过来,电光石火间,诸余高喝一声:“扶峦!”
扶峦立刻从后攀住他,跃身而上,屈膝抵在诸余肩头。仙辞凌空劈下,狠狠拉扯过弯刀,将刀刃切出豁口。
狐温被暗劲逼退几步,咽下喉中腥甜,随手又换了新刀,森然道:“没了利爪的狼,看你能撑多久。”
诸余用没受伤的手握住扶峦,齿间含着风雪:“狼从来不止一只利爪。”
剑光疾起!
扶峦攥紧诸余,踩着旁枝腾空,紧接着俯冲而下。狐温面色一凝,立刻架刀向上格挡,却被一脚踹翻了手腕。这一踹压着扶峦整个人的重量,力道赫然增强,弯刀落地,仙辞即刻刺下!
狐温就地打了个滚,虽避开了命门,左臂却被拉出一条狭长血口。箕奴紧跟着出舌,还未碰到扶峦的发梢,诸余轻巧一拉就将人拽了回来,舌击落空。
扶峦蹲跪在诸余肩头,含笑挑剑:“没中,再来。”
两人的臂展将攻击范围扩大一倍,诸余换上了更锋利的剑,显得游刃有余。扶峦撑着诸余出剑,诸余拉扶峦回鞘,一个是轻盈飞鹤,一个是坚稳磐石。默契的配合将狐温和箕奴逼得几欲发狂,口中骂声连连。
仙辞再度探出时,二人身后的雪堆忽然动了动。
这细微的动静被埋没在军队厮杀中,没有谁发觉,扶疏却看到了。他晃了晃沉冥的胳膊,有些紧张:“哥哥,我感觉要出事。”
沉冥眯起眼:“是雪妖。”
扶峦全神贯注对付着狐温,长剑刚割下一侧狐耳,后背忽然飞来一个雪团。
他和诸余都感受到了破风声,回头看见是雪,并未在意,以为是哪只小妖被逼急了,开始攒雪砸人。谁料雪团砸中胸口,扶峦整个人险些飞出去,全靠诸余狠命拉着才没撞到狐温的钢刀上。
“什么东西?”扶峦落地时问了句,血顺着嘴角溢出。
扶疏惊呼:“我爹又受伤了!”
沉冥这回没答话,神色凝重。
“不知道。”诸余神色更凝重,“你怎么样?”
“至少肋骨没断。”扶峦擦了血,半真半假抱怨,“主帅,我们轻敌了。”
雪团落在狐温脚边,声响不亚于硬石从高空坠地。妖首用赤脚踢了踢,忽然露出喜色,捂着流血的耳朵喝道:“雪妖助我!”
“雪妖?”扶峦疑惑,“这是什么新妖种。”
诸余警惕回身,与扶峦背抵着背,沉声道:“变麻烦了。”
雪妖藏匿在林深处,与漫天飞絮融为一体,辨不出身形,探不出数量。数不清的雪团从角落中飞出,铺天盖地,劈头朝众人砸来!
诸余将手别到身后,在扶峦腰间迅速轻点几下。
二人同时动身。
扶峦如破空闪电,眨眼冲到箕奴面前。箕奴喷舌猛挫他门面,他却扭身主动踏上长舌,借力翻腰,落在箕奴身后。
箕奴要回头,脖子先被一道铁腕扣住了。
扶峦拖着他飞快后退,抵到粗壮树干才肯停步,人和妖都被撞得闷哼一声。树干挡住后方的雪团,箕奴在前成了肉盾,雪团砸得它嗷嗷叫唤,伸舌往后去勾扶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