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谣(88)
庄家刚要开口,莫向秋就抢先解释道:“猜注就是由庄家摇骰子,我们猜点数是大是小,猜对就算赢。比大小就是庄家和我们分别摇骰子,谁大谁赢。”
“这位爷看来是熟手。”庄家笑眯眯邀请他,“不如先开几局?”
“行啊!不过我太久没玩了,先练练手。”莫向秋摩拳擦掌,“猜几注试试吧。”
“好嘞!”
庄家袖子一撸,单手扣住木骰盅,噼里啪啦摇成一阵风。扶疏瞧他胳膊都晃出虚影来了,心道这是个练家子,不知会不会出老千。
啪!
庄家猛地将骰盅扣在桌上,比了个手势:“来吧,爷。大还是小?”
莫向秋转头去问聂太清:“大还是小?”
聂太清莫名其妙:“问我做什么?”
“你不是没玩过吗。”莫向秋往他身边拱,“第一回,我想带你玩。”
扶疏差点要翻白眼,及时忍住了。
明明可以用仙力探出点数,莫向秋非要整这死出,恋爱中的人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聂太清耳根通红,小声道:“那就……大吧。”
莫向秋:“大!”
庄家应声开盅,众人掸眼一瞧,果然是大。
“手气不错啊!”庄家道,“再来?”
“再来!”
一连试了好几把,莫向秋回回都能赢,引得周边越来越多人凑过来看。庄家见声势聚得差不多了,余光一瞄桌下,抬眼道:“爷,咱们试也试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正式开赌,五局三胜,赢了就可以带走金骰盅。如何?”
莫向秋欣然答应:“来!”
“不过若是输了,你可得想好要赔什么。”庄家补了句。
莫向秋还沉浸在刚才一路稳赢的舒爽里,闻言一愣,才想起自己没下赌注。样子总得装一装,他将腰间钱袋卸下,往桌上一堆,问:“够吗?”
谁料庄家摇摇头:“金骰盅这等稀世奇宝,怎么能用俗钱来衡量。”
眼光还挺高。
莫向秋在兜里左掏右掏,摸出块无瑕玉珏来,问:“这个行不行?”
他身上带的自然不是什么凡物,那玉珏通体流光,庄家看得眼睛都亮了,连道:“行,当然行!”
莫向秋将玉珏放在桌上。
庄家再次摇起骰盅。这次扣下后,他抬起盅沿瞟了眼里面,又重新合上,问:“大还是小?”
莫向秋看聂太清。聂太清闭眸片刻,睁眼道:“小。”
“确定了?”
“确定。”他信心满满。
谁料庄家哈哈一笑,开盅道:“错了!是大。”
众人定睛,桌上赫然三个六点。
聂太清一愣,下意识看莫向秋。
莫向秋也一头雾水,怎么仙力探出的点数也能错?
周围看戏的人一阵唏嘘。庄家左手刚放下盅,右手就将玉珏捞了去,笑道:“不好意思,这宝贝我收了。”
身后小厮喊了一嗓子:“楼上雅间肥羊[1]一份,全熟!”
聂太清的脸色不太好,估计是自责。莫向秋倒是无所谓,搂着人安慰了两句,又朝庄家一抬下巴道:“再来。”
扶疏方才没想过他们会输,就没注意,这回倒是认真看了起来。
庄家问:“这把赌注是什么?”
莫向秋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物件,他干脆摊开手转了个圈,问庄家:“你看我还有什么可以赌的?”
庄家打量他一番,道:“你这身金甲不错。”
“我去,你要我赌这个?”莫向秋一把捂住自己,“我这身甲比那什么破骰盅还值钱好吗!”
“不如赌这个吧。”聂太清递过一支锻着银纹的毛笔,“这是我当年赶考用的,上面嵌的都是真银,值不少钱。”
庄家欣然要去接,被莫向秋伸手按住:“既然是你赶考用的,应该意义非凡,怎么舍得赌它?”
聂太清拨开他,把毛笔塞进庄家手里:“没考上。”
莫向秋:“哦。”
然而这一局,他们又输了。庄家美滋滋将毛笔揽入袋里,继续问:“接下来赌什么?”
周围看戏的议论纷纷,一位大哥好心劝他们:“收手吧,小伙子。你们赢不了的。”
“就是啊,”旁边带头巾的大姐也道,“先前有人为了赢那个金骰盅,把老婆孩子都赌上了!结果还是没赢。这不,后来疯了,成天在路边对着马车磕头。”
庄家怕莫向秋被人劝走,将骰盅在桌上磕了几下,催促道:“第三把了,想好赌什么了吗?只要赢了接下来三把,金骰盅就是你的了。”
莫向秋正要开口,扶疏忽然拦住他,道:“我来。”
沉冥抬起眼。
“哟,换人啦?”
围观群众瞧扶疏一派清雅,不像是个赌场老手,都来劝他:“小伙子,金骰盅要是真那么好赢,又怎么会这么大名气。赌钱不好的,你还是别掺和了。”
庄家不理会,只问:“你要赌什么?”
扶疏没准备什么东西,想了想,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放在桌上:“这个成吗?”
庄家识货,一眼就看出这簪子是由千年金丝楠木制成,市价连城,比黄金还贵重。他两眼发直,咽了口唾沫:“好!就赌这个,不许反悔啊。”
然而全场只有他盯着那支簪子,其他人的目光都被扶疏吸引了。
簪子一拔,青丝垂落,如瀑又如雾,映得人仙气飘飘。疏朗眉目得了黑发相衬,雅极幽极,直叫人挪不开眼,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是不染俗尘的好看。
沉冥不动声色移了一步,将扶疏护在胸前,仗着身高挡住周围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