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谣(96)
另外两人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聂太清:“……”
沉冥:“……”
莫向秋尴尬的要死,脸比桌上的腊肉还红,一面给扶疏道歉,一面又偷摸去瞅聂太清,怕他生气。
聂太清倒没生气,只是恨不得当场去世罢了。
扶疏瞧莫向秋那傻缺样,无奈道:“知道你们感情好,但请不要伤及无辜。还有两个大活人在呢。”
“我们感情不好。”聂太清斩钉截铁,“我不认识他。”
莫向秋脖子涨成猪肝色,头都快挠通了。冒犯扶疏在他看来不是小事,因此懊恼得不行,又真心诚意道了老半天歉,见扶疏并未计较,才心有余悸坐下。
屁股刚着凳,沉冥忽道:“莫向秋。”
莫向秋嗖一下弹起来:“怎……怎么了,神君大人?”
“你这烤鸭哪里打的,”沉冥拿筷子随手一挑,“皮太厚了。”
莫向秋:“……”
聂太清对他做口型:你,完,了。
莫向秋更慌了:救我!!!
“可能是季节不对吧。”扶疏倒是没太在意,“入了夏,鸭肉的皮脂变厚了。不过我挺喜欢吃这种,有嚼劲。”
他是在认真讨论吃。
沉冥重新端起茶盏,心平气和抿了一口,没再多说。
旁边两人暗暗松口气,端起碗一顿闷头苦吃,连小手也不敢牵了。
……
天色渐黑,月上梢头。
湖心亭夜色甚好,凉风拂面,水光潋滟。扶疏酒足饭饱,满意地放下筷子,正泛上些许困意,桌下突然又探来只手。
这只手轻拨起他的手指,挑逗似的在掌心挠了一下。又凉又痒。
扶疏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还来??
“莫向秋!”扶疏噌地起身,“你有完没完了。”
莫向秋正给聂太清讲笑话,被他这么一喊,吓得高举双手:“不是我!这回真不是我!”
聂太轻一手捧着饭碗,一手拿着筷,也十分茫然。
扶疏愣住,半晌,迟疑地看向沉冥。
神君大人眼皮都没抬,单手摩挲着杯沿,轻飘飘道:“莫非是我?”
莫向秋:“啥?”
聂太清:“哇哦。”
“……抱歉,”扶疏咳了一声,耳垂通红,“可能我方才打瞌睡,做梦了。”
“那就好,那就好。”莫向秋抚着心口,“吓我一跳。那个……诶太清,我方才说哪儿了?”
“哦,”聂太清赶忙接话,“说到有根蜡烛走在街上。然后呢?”
“然后它觉得脑袋痒,伸手挠了挠,就把自己给点着了!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稀里哗啦一阵傻笑。
扶疏在傻笑声中忍了又忍,到底是没憋住。
他盯着面前的卤鸡爪,给沉冥传密语:哥哥。
沉冥:嗯?
扶疏:你……什么意思?
沉冥:没什么。好奇。
扶疏:好奇什么?
沉冥:莫向秋这么执着于在桌下牵手,我好奇是什么感觉。就试了一下。
扶疏:……
沉冥:感觉还不错。
扶疏:……
这么坦然的吗?
难道是他反应过激了?
两个大男人,牵牵小手怎么了。
多正常。
不许再想。
酒气开始蒸腾,扶疏觉得脸有些烫,遂起身道:“多谢款待。我吃饱了,有点困,先回房休息。你们慢慢聊。”
莫向秋直肠子,什么也没多想,愉快应声。
独自沿桥走出一段路,扶疏听见沉冥也离了席。掌心还有些麻痒,他搓了搓,抬头看着月色。须臾,叹了口气,继续往卧房走去。
推开木门,烛火已经点燃。屋内拢着暖光,衣橱一侧的铜镜被映得发亮。
扶疏在桌边坐下,低头望着掌心发了会呆,觉得恹恹的,起身向榻边走去。路过铜镜时,他习惯性凑过去照,打算欣赏一下自己的仪容再睡。
这一照,他再睡不着了。
半挽起的发髻,用簪子斜插固定,左低右高,留一小撮发尾编结入理。这是化卿惯用的方式。
但……这头发是沉冥在逍遥坊给他挽的啊!
心如擂鼓,扶疏站在镜前呆怔许久,一动未动。
这挽发方式是他手把手教给化卿的,不可能认错。
当时化卿每天都会来叫他起床,他贪懒不肯起,化卿便开了门进来,将人连拖带扛,弄到镜前坐好,再玩闹似的给他整理头发。扶疏总是闭着眼,用手托住下巴撑在桌上,等睡意逐渐散去。
起初,化卿的手艺十分惊人。扶疏每次睁眼,都会被自己的新造型吓一跳,再哭笑不得地拆开重新弄。化卿便会撅起嘴,佯嗔道:“我费了好大功夫,你就这么不喜欢?”
“当然喜欢,”扶疏哄他,“就是太喜欢了,才要自己偷偷看。”
化卿夺过他手里的簪子,从镜中瞧他:“那你不如教教我,怎样才是可以让别人看的?”
“行啊。”扶疏起身牵过化卿,将人按在凳上,又捞起他的头发,“我这手艺不外传,你可看仔细了。”
“我记性不好,”化卿也学他托住下巴,嘟囔,“得多看几遍才能学会。”
“想得美,下次就得给报酬了。”
“好啊,”化卿嘻嘻一笑,“小疏哥哥看得上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扶疏装模作样想了想,一缕一缕拨着他头发,拨一缕就说一句:“好吃,懒做,贪玩,调皮……”
化卿透过铜镜瞪他。
“……这些毛病你都没有。”扶疏笑着插上簪子,挪正他的脑袋,“好了,你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