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没有理会姐姐突然埋汰他的话，双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现在的身体还太小了，证明这个小小的继任者的力量还太弱小。不过不用担心，随着越来越多的能量灌入这具身体，他很快就能长大。

原道：“嗯，我最近在想，”

她也喝了口茶，“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问你——你想不想多一个家人？”

“……家人？”

“对，可以陪着你，不会让你感到孤单的家人。就比我我这样的。”

男孩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陪我了吗？

“哎呀，”原假装没看到，“小朋友，孤独真的会害死人的，你看姐姐我不就是现身说法……真不考虑一下？”

律歪了下头。

虽然他是个性格冷淡的小面瘫，不过因为身体年龄还小的缘故，做这种动作也还是相当的可爱。

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目光中倒是透出一丝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要有家人。

原摸摸他的脑袋。

“你也知道，一直以来神每一代只有一个，我一直不太理解这项规则。”她像是陷入了回忆，“很久以前，我的姐姐……”

注意到男孩有些好奇的注视，原回过神，笑了下。

她以一种轻松的口吻：“怎么了，你有你的姐姐，我当然也有我的姐姐呀。”

那是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暗淡的回忆了。

在那些回忆完全褪尽之前，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孤独，以及对那个人的一点小小的埋怨，只勉强度过了对于神明来说还很短暂的岁月，就顺着本源的呼唤再次回到了这里。

神殿‘枯’，神明的诞生之地，也是埋葬之地。

原稍稍恍然了一下，继续道“我也有过我的引领者，但她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在她离开后，我总是会觉得孤独。”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独处的时刻实在是太多了。不出意料的话，你也会这样。我也不能陪你太久，律，我的时间从新神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变得有限了……但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

女人顿了下，问道：“也许你需要一个家人。你愿意吗？一个可以一直陪伴你的人。”

小少年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都行。无所谓。”

“好，那就让我来试试。”原高兴的计划道：“我已经不是被法则承认的神了，只凭我自己是没办法在已经诞生过新神的本源中创造出第二位神。所以，你愿意为了那个新的羁绊付出一部分力量吗？”

律无可无不可的，“需要我做什么。”

原：“你放心，不会很麻烦的。”

为了今天的谈话，她已经提前在图书馆查过资料了。虽然说还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不过，她可是姐姐，是前辈哎！肯定不能说这种没面子的话啊。而且原也算过了，再不济成功不了的话，也能把律投进去的力量返还回来。

原耐心道：“神明用眼睛感受万物，用话语修正世界。你愿意用哪一项权能，来交换新的‘家人’呢？”

律听懂了。他想了下，没有犹豫太久，“创造。用这个能力吧。”

他本来也不喜欢这项权能。或者说这项责任。

每个神明的性格不同，偏好自然也不一样。比如原这样活泼外向的，比起修改坏掉的世界这项繁琐死板的工作，她更喜欢创造新世界。

看着自己的奇思妙想变成真正的逻辑闭合的小世界，那多有意思啊。

而沉闷话少的律正好相反。

他没有那么跳脱的思维，也很少有什么新颖的想法。如果让他来决定新世界的话，估计都是已有的世界的翻版。无趣得很。

律问道：“我要怎么把它给你？”

“很简单。”原轻轻托住小少年的脸，手指在他脸上一拂。“这样就好了。”

律茫然了一瞬，“我看不见了，姐姐。”

“别担心，是因为你对力量的控制还不够好，还不能将身体机能和神的权能完全分开。失去这项能力后，会失明一段时间——不过不会太久的。”

“哦……”

“我会凭借这个，在本源中创造出第二位神。他将会是你的弟弟。”原说着，叹了口气，“啧，当初我的引领者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很棒的主意，不是吗？我要是也有个妹妹，也不至于这么早就不想干了。”

“……”

“没事，听不懂也没关系。”

女人笑笑，“那就这么说好啦。最迟半个纪年，我会带你的新家人回来的。到那时，他既是你的眼睛，也是你的弟弟。你要保护好他啊。”

“律，你对我而言很重要。我希望你不会孤单。我希望你能幸福。为了那样的未来——无论是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的。”

很久很久以前

第一次见到初时，他瘦小得就像一片云朵。

像是那种哪怕人类不去关注，也会因为一阵微风、几丝细雨就被吹散的云。

小小的孩子看起来甚至还没学会走路，被原抱在怀里，跟只懵懵懂懂的小猫咪一样，原把他往哪儿一放，就在原地不动了。

不哭不闹的，浅色的玻璃珠一般的大眼睛跟着进出的人转，反应也钝钝的，像个可怜的智力障碍宝宝。

律那时还没有学会将神的权能和身体机理分离开。因为在成熟前先失去了近乎一半的力量，进度还更慢了一点。

虽然行动不受影响，但他还是看不见的。

原那天从本源那儿回来，领他到一个地方去。

律摸索着碰了碰这个得来不易的宝贵的弟弟，然后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