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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十里春(137)

作者: 跃溪 阅读记录

他轻捏了下她的脸颊,低声唤道:“杜初月……”

“我是阿忆。”

少女说完便开心地笑了,没有生气他唤错了名,只是单纯地提醒。

像是捞着只醉猫,元昇斜勾起嘴,注视着那张从未得见却毫无防备的脸,胸腔里有个长久萦绕的疑问好似要破土而出。

“好,你是阿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沉如经年的酒酿,将脸凑近,与她对视,鼻息相交时,似乎与她坠入了同样的醉梦。

“阿忆心悦孤吗?”

男人轻声问。

“不。”

她答得很快,答完又如方才那般没心没肺地笑了。

元昇恶狠狠地哼出了声,视线掠过那纤细脆弱的脖颈,有股想把它折断的冲动。

他掐着她的下颌,邪笑道:“不心悦也无妨,你从前是孤的,今后也会是孤的。”

手上并未用力道,可霎时间,那灿若明星的眼睛却蓦地呆愣住,好似被他这语气吓到。

元昇冷目相对,大概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安慰,少女在他冰冷的目光中越来越无措。

“知道怕了?”

声音轻慢又寒凉。

卢书忆脑子晕晕乎乎,像是泡入酒坛,眼前的一切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听见这道威吓的声音,胸腔里莫名翻出股酸涩。

恍惚记得有人问了问题,她也有了回答,但似乎不是心底的答案,等待的时候,那人却没再问了。

抓不住那是何感觉,仿佛回到儿时,被卢霁舟抢走了手里的冰镇杨梅,在街头哭天抢地却没有人搭理,心头茫然又空落。

须臾,头顶的男人轻叹了声,覆身在她的额角安抚似的轻吻,吻轻点到嘴角,少女当即用手捂住嘴。

那个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男人强硬地拿下她的手,倾身而来,将她抵在车壁上,用舌尖拗开口齿,粗鲁而贪婪地掠夺。

好似被团热气包裹,难耐却迟迟得不到安抚,于是手抵在他的前胸,想把这人推攘开。

大概因此惹恼了他,竟在她唇瓣上发狠地咬下,口中的铁锈味蔓延,卢书忆吃疼,挥出手在他的脖子挠出了道道血痕。

“嘶……”

元昇撑起身,脖颈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抹,瞧见了指尖留下的血色。

“你是狗吗?”

“你才是。”

少女喝醉酒依然能口齿伶俐地回嘴,伸出舌尖,轻舔红肿的唇瓣。

那画面太过有冲击性,元昇猛然将人打横抱起,再次覆身吻下。

卢书忆这次倒没再反抗。

待到元昇气息不稳地抽离,瞧见她的衣衫在揉弄中已然凌乱不堪,眼睛里却有了丝倦怠,不知不觉竟在他怀中睡过去,莹白的脸埋在他的颈窝,显得纯净无害。

男人腹中热气难消,暗觉可恶,于是又在她的唇瓣轻咬,加深了印记。

到底不能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趁人之危。

他把人安放于车座,盯着那安静的睡颜再瞧了会,转身迈下了车辇。

银月当空,料峭春寒,他轻巧解开倒地仆从的穴道,那人悠悠醒转后,脸上当即露出惊恐之色。

“世,世子?!”

男人慢声道:“送你们娘子回府,待她醒来后,告诉她别再打我驿馆的主意。”

“是,是。”

仆从并不敢问他家娘子为何会昏迷不醒,战战兢兢地回到车辇之上,迅速地赶马离去。

车马声辚辚,榆树之后,有道素黑身影迅速隐入了暗巷,只有些许风声的动静。

元昇装作没有发现,只要她们听见了他的提醒便可。

他留在原处久久伫立,望着车辇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逐渐变成了小点。

清晨醒来时,率先映入卢书忆眼帘的是熟悉的绸缎床幔,身上覆盖的是她常用的彩蝶绸被,屋子里点的依旧是常留于身的松木香。

这是雪镜园的卧房。

可脑子里最后停留的却是昨夜车辇中的画面。

她尚且记得那时与元昇的短暂对峙,之后发生了何事,却是半分记忆也无。

“嘶……”

卢书忆按着额头起了身,脑仁撕裂般的疼,像是用钝刀缓缓割磨,如同宿醉那般。

晃晃脑袋,想要召回清醒,却只有些零星的画面,怎么连亦连不上整片的记忆。

她思忖片刻,判定元昇对她用了甚么稀奇古怪的药物,改日定要当面质问。

正待去盥室梳洗,院中的假山飞瀑掠入了道素黑身影,她停在窗格前等着紫檀走近,问道:“如何?”

这是在问紫檀昨夜可有得手。

紫檀摇头,“有鹰卫护送,李由至今安然无恙。”

像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净房无故坍塌,元昇又发现了她的踪迹,自不会让紫檀轻易再动李由。

卢书忆轻声道:“无妨,另寻时机便是。”

“是,娘子……昨夜……”

迟疑片刻,紫檀终是没有将元昇在车辇中停留许久的事告诉卢书忆,只将他最后的提醒带给了她。

少女沉吟,既然元昇自觉能与李怀景周旋,她又何必多管闲事。

与紫檀道了谢,放了她自行离去。

今日台院无事,卢书忆打算午后入宫去看望李崇,吩咐阿香为她换了身端庄些的衫裙,梳了个简洁大方的单螺髻,簪上金玉头簪,配上几支金花钿。

迈入甘露殿时,李崇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疏,身着赤黄常服,捏着朱笔,不时手握成拳捂住嘴咳嗽。

见他的书案旁摆放着食盒,食盒里放着白瓷盅,却没有丝毫用过的痕迹,卢书忆悄声问春生,“那是何人送来的?”

春生低声回:“王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