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十里春(99)

问了些寻常的话，紫檀都有些敷衍，只最末的时候，颜阿婆问了句。

“听小娘子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从何处来？”

紫檀像是着急回府，随意答道：“京师来的。”

颜阿婆心想原来是在京师见过大世面的小婢，所以陈府才会为她破例吧，倒不知她现在陈府是何差事？

她这便折返回去，跟着紫檀一路来到的陈三娘子的院外，谁知却瞧见那院中出来了两位白面无须，声音尖细的男子，他们与紫檀简单示意后就径直离开了陈府。

元昇眯眼问：“白面无须，声音尖细的男子？”

陆子维点头，“世子已然猜到，这是内官的特征，但某依旧想要有确实证据，正预备请那颜阿婆画出两名男子的相貌，谁知这时，不知从哪飞出了一道利器直接割断颜阿婆的喉咙，她当场暴毙了。”

利器。

元昇心头似乎有了预感，待陆子维将那利器取出，果真见到了曾经伤过他的梅花镖。

见颜阿婆如此死状，陆子维心知被他暂时甩掉的人又跟了来，赶忙拾起梅花镖，从颜家后门奔出，一路东躲西藏这才回到了雍州。

元昇捏着那枚梅花镖，忽然轻哼。

也对，依照王府探查那人的身手应是大内的暗卫，且从他们出现的时间来看，正好是假杜初月被他软禁至放鹤轩后不久。

却是来自朝廷吗？

那么她和杜洵的意图显而易见，要将元家从雍州这片土地上整个拔除，让雍州归附大祁。

元昇想到了今夜苏沐云之死，那时“杜初月”选择留在放鹤轩应想借他的手除去苏沐云。

而不是他自以为的……

元昇感觉到胸口闷重，喉咙有几分干涩。

如今雍州大局已定，看来她的下个目标就该是他了。

元昇的神情难以言喻，陆子维见状，踌躇地问：“世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知道那假杜初月是朝廷委派，婚事自不能重议，须得即刻将杜家父女扣押，最好是处决。

元昇却低声道：“这一路辛苦你，早些回去歇息。”

陆子维瞳孔微张，哑然唤道，“世子？”

“杜洵已然失势，杜家父女如同瓮中之鳖，除了那潜伏的暗卫，他们似乎奈何不了孤，既想让雍州归附，自然不会轻易对孤动手。”

“可那假杜初月毕竟是世子的枕边人……”

元昇转身向外，冷声说道：“此事就不容东临先生操心。”

待出了府衙，元昇预备即刻前往灵筠山庄，随行的扈从却拦住他说方才王府来报，杜娘子一刻钟前去了洄浪轩。

元昇沉吟片刻，用手腕缠住缰绳，翻身上了马。

赶马回到王府，再不急不缓地往洄浪轩走，夜里的朔风扑打在脸上，猛烈尖利，如同刀割。

洄浪轩的卧房里，少女正立于他的书架前，也没有去翻看，只是在观看它们的名目。

元昇轻掩上门，门框发出的声响让她回过了头，出乎他的意料，她看起来竟有几分茫然。

“何时来的？”

他立在门前问。

卢书忆轻声说：“刚来不久。”

元昇脸上忽而露出了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斜起脸问：“怎么，想孤了？”

少女安静片刻，点了点头。

那笑容立刻消逝了，男人脸上的神色变得静谧异常，他朝她招手，“过来。”

那语气不像是命令，更是像梦中的低语。

卢书忆走过去，还未靠近时，他便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靠在他的肩头，闻到了熟悉的辛香，从前认为过于有侵占性，此刻却觉得被那股味道完完全全霸占，反倒能腾空一切，令人安心。

男人倏尔将她轻推开，卢书忆抬起头，瞧见他正端详着她，目光深幽而专注。

“亲我。”

他忽然道，声音很是低沉。

卢书忆和他对视片刻，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喉结上，感觉到那里有吞咽的鼓动，也不知他是反应不及还是什么，总之身子有些僵硬。

她继续往上，吻在了他的唇边，男人忽而掐住她的腰，将她猛地抵至墙边，覆身回应。

后背被生硬的墙壁磕得生疼，头皮也被插入发间的大手扯出疼意，少女没有理会，反而倾身紧贴着他，附和那个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他们啃噬彼此的唇瓣，在对方的口中搅弄，满是肮胀黏稠的涎液。

搏斗，侵蚀，好似两头野兽，分不出到底谁胜谁负。

最后是元昇先行抽身，他的目光依旧黏附在她的脸上，两人都是气息不稳，身体滚烫，竟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十分渴求干净清澈的泉水。

从彼此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都将彼此当作了那缕清泉，想要奋不顾身在水中沉潜的欲望覆盖住了全部。

全部怀疑，图谋，与算计。

男人轻易将少女抱起，转身去了卧榻。

第五十七章

“你可有小字？”

卢书忆疲软地俯靠在床上, 帐纱微荡，露出少女光洁湿腻的后背，那里除了汗液还多出了星星点点的印迹，都是方才那番酣畅淋漓的交欢所留。

听见这声呢喃, 她别过脸来, 看见元昇望着帐顶, 灯光朦朦胧胧地映出他的轮廓，高挺的鼻子，锋利的下颌, 眼睛里始终像蒙上了层雾气。

她方才便想拨开那层雾气, 看看那幽潭的深底到底蕴藏了什么，于是比往日要更配合, 甚至含了几分讨好。

待她倾身去吻他的眼角, 却被元昇掐着下颌推开，触及他冷漠的目光，少女感觉两人之间好似隔着锋利的冰凌，若是强行靠近，胸口会被刺穿, 血液会侵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