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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母亲的事情,虞停鸢有些神思不属,动用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查探。
然而,查探的结果并不如意。
周平告诉她:“郡主,属下跟随了几天,并未发现他的异样之处。”
“嗯。”虞停鸢有些心烦,摸了摸装有母亲私印的绸袋,才稍稍心安了一些。
她对自己说:李定哄你呢,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他的话不能信。
可她心里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你看,他都能得到母亲的私印。
按了按眉心,虞停鸢去拜访了在儿子家里荣养的李嬷嬷。
——当日父母尸首被运回,是李嬷嬷帮忙收殓的。
李嬷嬷七十出头,满头银发,人倒还精神矍铄。得知小主子到来,忙不迭行礼,被虞停鸢拦住。
简单寒暄几句后,虞停鸢闲聊一般,提起当年旧事:“李嬷嬷,当时尸首被毁,看不清楚,怎么确认身份的?我都记不清了。”
说起此事,李嬷嬷瞬间红了眼眶:“身形一致,信物都有,身上的旧伤也一模一样,还不能确定吗?小姐又说什么胡话?”
虞停鸢默然,陪李嬷嬷说一会儿话后,才起身离去。
八月十四,李定再次送来一张请帖,邀她去雅苑听说书。
虞停鸢阖了阖眼睛,她知道雅苑,近两年时兴的新玩意。说书先生在台上讲一些或新或旧的故事。
她听过几次,兴趣不大。
但她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午后,虞停鸢如约赴会。这一次,她多带了几个好手。
大约是有人交代过,刚一进入雅苑,就有人将她领至二楼的雅间。
李定坐在屏风后,冲她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面:“坐吧,等会儿就要开始了。”
虞停鸢面无表情坐下。
“铛铛铛”几声响,一楼大厅顿时安静下来,清瘦的说书先生拍了一下醒木:“列位,今日讲一个女将军九死一生的故事……”
虞停鸢心中一凛,下意识看向李定。
李定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指一指耳朵,又做个噤声的动作。
虞停鸢深吸一口气,眼眸低垂,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说书先生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他说话抑扬顿挫,自有种独特的味道。
虞停鸢无心细究这些,她更在意的是故事的内容。
这个故事并不复杂,说一女将军为国杀敌,却遭奸人所害,对外说是阵亡,实际被囚在某处,不得自由……
故事刚一讲完,虞停鸢就蹭的站起:“三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定抬手倒了盏茶,慢条斯理:“阿鸢,虞夫人还活着。”
虞停鸢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她在哪里?”
说到后面,她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
“偶然得知,见过,我不能说。”李定逐一回答,并将茶盏推向虞停鸢。
虞停鸢哂笑,微一抬手,一把锋利的匕首已对准李定颈侧:“三公子……”
李定叹一口气,一脸无奈:“阿鸢是要向我动手吗?你若杀了我,我就更没法说了。”
虞停鸢手持匕首在他颈侧比划了一下:“我不是要杀你,就是和你玩一玩儿,空口白牙说句话,谁会当真?三公子,京中人人皆知,我母亲在六年前就已牺牲在疆场,你又说这些,实在是可笑。”
李定看着她,目光怜悯,仿佛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静默了一会儿后,他才缓缓说道:“你若真觉得可笑,就不会来赴约了。”
虞停鸢眼皮一跳,辩解道:“我来赴约,是答谢你归还印章一事。”
“是么?”李定笑笑,伸手入怀,摸出一片残纸,放在桌上,“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虞停鸢定睛看去,握着匕首的手不自觉轻颤。
那纸只有半片,纸上字迹很大,却算不上工整,还有明显的涂改痕迹。
其中有个“鸢”字多写了一笔,“弋”错写成“戈”,又划去重写。
死死盯着这个错字,虞停鸢几乎在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母亲武功高强,认字却不多。婚后虽然也跟着丈夫学习读书认字,但终究是不善此道。尤其是女儿的名字,时常下意识写错,又立刻改回来。
此事隐秘,世上并无几人知道。
而这片残纸,又明显很新。
虞停鸢咬紧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她收起匕首,佯作无意擦拭掉眼泪,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孩童写字而已。”
“加上私印,也不够吗?”
虞停鸢摇头:“不够,当然不够,除非我亲眼所见。既然你说我娘还活着,那你带我去见她。你要什么,我们好商量。”
她说是不信,但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有时候,越荒谬,越有可能是真的。
“现在不行,等我们成了亲,我自会带你去拜见岳母。”
虞停鸢心脏怦怦直跳,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不解:“你想娶我,还要拿我娘的事情来要挟我?”
这不是结亲,这更像是结仇。
“这不是怕你不答应吗?”李定笑了笑。
虞停鸢更觉不可思议:“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成亲?”
李定不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阿鸢,你说今年武举为什么要提前?”
“为东宫祈福。”虞停鸢直接回答。
“为什么要为东宫祈福呢?”
虞停鸢默然不语。她当然知道,因为太子李焕身体不好。
李定缓缓续道:“东宫病重,不过数月的寿数。陛下只此一子,阿鸢不妨猜猜,将来储君之位,花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