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虞停鸢点一点头,诚恳回答, “真的,已经下过聘了。”
长公主啧啧称奇:“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 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不是我说, 你看上他哪里了?当然,我不是说我这侄子不好。是我看你养面首养的也很快乐,以为你不打算成婚呢。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虞停鸢自然不好说出真实原因,只含糊道:“我原本是不想成婚的,这不是遇见你侄儿吗?”
“哎呦呦。”长公主掩唇一笑,“真没想到我那侄儿竟然有这样大的魅力。那你的面首怎么办?成婚之后还养着?”
“唉。”虞停鸢重重叹一口气, “公主有所不知, 你那好侄子, 霸道得很,毫无容人之量, 非要我把他们打发了。没办法,我只能……”
长公主一脸惋惜,叹道:“那真是可惜了。”
“是啊。”虞停鸢点头附和, 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顾况的面容。
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边关了吧。
见她隐隐有怅惘之态, 长公主笑了一笑,好心宽慰道:“算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既然你已经接受了这门婚事,就别念着旁人了。打发了也好。省得以后你们夫妻之间再生嫌隙。”
虞停鸢连声称是。
她在公主府待了好一会儿,才告辞离去。
刚一回府,绿玉就告诉她:“小姐,三公子使人送来帖子。”
虞停鸢接过一瞧,见是邀请她重阳登高,不由轻笑。
她现在不排斥和李定接触,甚至还隐隐期待两人能早些成婚。
然而还未到重阳佳节,京中就发生一件大事。
太子李焕薨。
太子身体不好,近两年尤甚。
前段时日,皇帝从民间找来的一位神医医术不错,太子的病情稍稍稳定了一些。皇帝心情大好。
不料,九月初八,太子突然呕血,昏倒在地。无论医者如何施救,都没能再醒来。
皇帝大恸。
郭皇后也一度晕死过去。
太子薨逝两个时辰后,皇帝才松开儿子的手,准许宫人为更衣。
王公公一面拭泪,一面泣道:“还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保重身体。”
皇帝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郭皇后。
此时,郭皇后刚被人喂下一盏参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泪痕。
“皇后,太子早上还精神很好,为什么见了你之后,就……”皇帝闭上眼睛,说不出那个字,只咬牙问道:“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据他的线人回报,今日皇后探视太子,两人屏退下人,密语了一会儿。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隐隐有争吵声传出。
皇后离开不久,太子就病发亡故。
骤然失子,皇帝无法接受,拼命寻找理由。
“陛下!焕儿是你的儿子,就不是臣妾的儿子吗?臣妾能和他说什么?”郭皇后不可置信,泪如雨下,“难道陛下以为是臣妾害死了他吗?既然如此,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随他去了,娘儿俩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
说着她就要撞墙自尽。
一边的宫人内监连忙阻拦,死死拽住她,才没有血溅当场。
郭皇后放声大哭,在场之人闻之无不垂泪。
皇帝也潸然泪下,终究是没再追问此事。
多年来,他与皇后感情不睦,但此刻他们也不过是一对失去孩子的可怜人。
……
太子李焕的丧仪办得很隆重。
皇帝痛失爱子,病了一场,下令不论军民男女,皆素服三天,百日之内不得婚嫁。
因着太子之事,虞停鸢自然也不能如她原本计划的那般“尽早成婚”了。
她与太子毕竟自小相识,少不得要去祭拜、去送葬。
太子薨逝,其姬妾并无所出。皇帝也没有其他儿子,储君的选择便又成了一桩大事。
午后,虞停鸢正在花园翻看一本描述边关生活的杂记。忽有下人来报,说三公子来访。
虞停鸢按了按眉心:“请他过来吧。”
她懒得在厅堂招待李定,直接命人将他带至花园。
见他进来,虞停鸢也不起身,只懒洋洋地问:“找我什么事?”
“今日有人上书,请陛下早日立储。”李定直接道。
“哦?陛下怎么说?”
李定笑笑:“陛下骂了他一顿。”
虞停鸢并不意外。陛下骤失爱子,还没从悲痛中走出。就有人这般急吼吼地催促立储,无疑是在他伤口撒盐,也难怪被骂。
想了一想,虞停鸢问:“你呢?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我?”李定笑了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他想的很清楚,与其联系朝臣,不如以情动人。少时在宫中陪过太子一事,是他极大的优势。他要努力让皇帝对他有好感,甚至是移情。
虞停鸢不以为意,不说就不说吧。
“以情动人”四字,看似简单,实际做来并不容易。皇帝登基多年,心有城府。简单一点的小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为此,李定只能处处小心。
……
太子李焕薨逝之后,皇帝更加勤于政事,似乎是借此转移悲痛情绪。
然而太子出殡那日,他的悲伤无所遁形。
是夜,皇帝带了几个内监,也不乘辇,步行前往东宫。
夜已经深了,檐下的宫灯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偶有凉风吹过,杂草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听起来甚是萧索。
皇帝双目微阖,几乎要被凄凉的情绪所包裹。
失去独子,后继无人,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自忖文治武功都不差,为何上天要这般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