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赤国使臣何曾见过这场景?惊讶之余,连连称赞。
皇帝哈哈一笑,转而命人燃放烟花。
“砰”“砰”几声响,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转瞬即逝。
虞停鸢索性放下心事,专心欣赏烟花。正看得认真,不防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她心头一跳,回头看去,竟是李定。
见是他,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虞停鸢定一定神:“怎么了?”
宫灯、烟花的映照下,李定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他刚要开口,就先咳嗽了两声。
虞停鸢下意识后退半步,客气地问:“你是生病了吗?”
“无碍。”李定近前一些,目光转向皇帝身侧的太子,低声问,“阿鸢,是不是他?”
虞停鸢心里咯噔一下,佯作不懂:“什么?”
李定嗤的轻笑一声,略微俯身在她耳畔问:“你府上以前那个姓顾的,就是他,对不对?”
虽是询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虞停鸢扬眉,不答反问:“你想做什么?”
是又怎么样呢?难道他还要宣扬出去?
李定心里一沉,没有说话。
——她虽未直言,但看她态度,李定已明白自己所料不差。
花灯与烟花交相辉映,今夜的殿外光线极好。
顾况站在皇帝左右,目光不经意地一瞥,落在那两人身上。
离得远,他看见鲁王府的三公子凑到她耳际,也不知说了一些什么。
她立刻扬眉,眼神明亮。
顾况心里一窒,深吸口气,垂下了眼眸。
别人未婚夫妻关系亲密,他在这边气闷什么?
如此这般自我开解了一会儿,他心底的不快仍未散去。再佯作不经意地看过去时,李定已经不在她身旁。
虞停鸢静静站着,似是在看宫灯,又似是在看远方。灯光落在她身上,莫名地给人一种孤独感。突然,她抬起右手,在左臂快速摩挲了一下。
顾况一怔,立时意识到,她大概是有点冷。
上元节,外面不比殿内,是会冷一些。
顾况本不欲理会,但她摩挲左臂的那一幕仿似在他心上生了根一般,挥之不去。他阖了阖眼睛,对自己说:不是心疼她,只是看在两人过去的交情上,看在她曾帮过他的份上,不忍她受冻罢了。
对,就是这样。
顾况低声吩咐随身侍奉的太监去取一件狐皮大氅送过去。
小太监领命匆匆而去。然而等他再回来时,清平郡主已悄悄回了殿内。
虞停鸢此次进宫,准备的有厚衣裳。只因殿内暖和,并未穿在身上。
如今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觉得凉飕飕的。趁旁人不注意,她干脆又回到殿内。
恰巧鲁王妃畏寒,也在自己座位上。两人干脆在一块儿说话,不再出去看烟花。
小太监抱着狐皮大氅,面露难色:“殿下,还送吗?”
顾况静默一瞬:“不必了。”
小太监默默退下。
顾况自嘲地一笑,心中的不快更浓烈了一些:她不需要他的大氅,也不需要他的努力。
……
上元节,又有外国使臣,宫中准备的烟花很多,足足放了两刻钟才结束。
众人意犹未尽,重新回到殿内,还在讨论着方才盛大的烟花,热闹极了。
宫人换上热茶。
除了北赤国使臣仍挂念他们的小王子,这一场晚宴可称得上宾主尽欢。
宫宴结束后,众人散去。
皇帝单独留下鲁王府的三公子。
顾况本该直接离开的,可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他也留了下来。
皇帝语带关切:“三郎,多日不见你进宫请安,怎么瞧着瘦了不少?”
李定笑笑,歉然道:“回陛下,前些天侄儿身体不适,病了一场。”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皇帝微微含笑。
所有侄子当中,皇帝对这个侄子印象最深。李定曾是宣怀太子伴读,前段时间又时常在宫中行走。
年轻人生在皇家,有点心思也正常。但如今储君已定,若再不息掉心思,就是不识时务了。
李定飞快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太子,后者正在把玩一个玉杯,似乎并不在意二人的对话。
他心中那个原本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笑了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前些天去太平湖,许是不小心吹了冷风,所以感染风寒。”
皇帝皱眉:“大冷天的,你去太平湖干什么?”
“赴郡主邀约。”李定笑笑,“不瞒陛下,郡主邀请侄儿商量婚期呢。她想早些成婚。”
——这也不算撒谎,不过那是他们上上次见面的话题。
玉杯碰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太子轻拂了一下掌心,英俊的面容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说一句:“手滑了。”
不甘
李定心脏砰砰直跳, 手滑吗?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只怕如他所猜想的那样,这个新太子和清平郡主之间有点什么。
对方抢走了他心仪已久的储君位置,总不能要求他连未婚妻也拱手相让吧?
李定佯作不知,诚恳建议:“啊呀, 那殿下小心一点。杯子碎了会扎手的。”
太子微微一笑, 抬眸看向堂兄, 缓缓说道:“放心,孤心里有数。”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皇帝看一眼儿子, 复又转向李定,温和道:“原来如此。那你早些回去休息, 朕就不留你了。”
“是, 侄儿告辞。”李定向皇帝和太子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皇帝才笑问儿子:“朕记得你和清平郡主是旧相识?”
——当时虽然不曾深问,但他记得有这么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