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通禀过后,李定得以入内。
东宫正殿里,博山炉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太子正在案前翻阅奏章。——皇帝有心培养儿子,还未册立储君,就让其处理政务,近来更是让其代批奏章。
李定趋步入内,恭恭敬敬施礼:“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太子放下手上的奏章,抬手示意其起身,微微含笑,“明天就是大喜之日,怎么不在家里筹备喜事,到东宫来做什么?”
李定暗暗观察太子的神色,遗憾的是,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但越是如此,他心内疑虑就越重。
于是,他开门见山:“回殿下,清平郡主失踪,还未找回。婚期只怕要往后推一推了。”
“竟有此事?”太子面露惊异之色,继而又沉吟道,“那你来找孤,是要孤帮忙寻找吗?”
李定咬了咬牙,他不信太子不知道,除非对方完全不关注这桩婚事。
但若是不关注,又怎会知道原定的婚期是明天?
“不需要吗?”太子叹一口气,有些遗憾的模样。
李定总觉得,对方看似遗憾,实则幸灾乐祸。他深吸一口气:“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太子略一颔首,转头吩咐调一小队东宫禁军,助李定找人。
李定思绪转了又转,梗在心头的那句“是不是殿下藏起来的”,怎么也没法说出口。
忽然,偏殿隐约传出一些动静。
李定神情微变:“殿下,那是什么声响?”说着便要去看。
然而,太子身形一晃,不动声色挡住他的去路,向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兴许是哪个宫人打翻了东西,让个宫人去看看就行。”
李定心脏砰砰直跳,直觉告诉他,可能与清平郡主有关。若真给他拿到证据,那太子私藏人.妻是逃不了了。
于是,他动作灵敏,越过太子,固执地道:“总要看一看才好。”
顾况伸手阻拦了一下,没能成功。
李定匆匆来到偏殿,只见地上一个破碎的花瓶,几个宫女正在打扫。
除此之外,并没有他要寻找的人。
失望一点点漫上心头,李定一转头,见太子站在他身后,面色沉沉。
李定抿一抿唇:“殿下。”
“怎么?看热闹看到东宫来了吗?”太子语气不善。
李定连忙低头请罪。
他满腹怀疑,但二人身份有别,他不能轻举妄动,何况也没有证据。
除了请罪,他什么也做不了。
好在太子并未和他计较,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李定无法,只得施礼告退。
他离开之后,顾况才走进寝宫。
床榻上,帷幕低垂,隔着床帐,隐隐能看见一道身影。
顾况有意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然而,他刚行至床边,掀开床帐,就见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重选
虞停鸢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一睁开眼, 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仍困得厉害,恍惚间以为尚在梨花巷。顾况又在清晨悄悄起床, 不小心吵到了她。
只是今日的阳光好像有些刺眼。
虞停鸢懒洋洋的, 重新合上眼睛, 将头转向里侧,含糊不清地咕哝着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
声音温和,一如从前。
“申时……”虞停鸢转头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心中一凛, 瞬间意识到不对劲儿了,猛地睁开双眼, 困意也消散了大半。
这不是她的房间, 面前之人身穿太子常服,不再是她的面首顾况,而是东宫太子!
意识一点点回笼,虞停鸢登时清醒过来,匆匆坐起身:“你,我怎么会在这儿?”
她记得自己去卧佛寺上香, 受住持之邀, 在斋房里喝了一盏茶, 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怎么一睁眼就……
顾况坐在床畔,含笑看着她:“醒了?”
“是你做的?”虞停鸢环顾四周, 心中越惊,“这是哪里?”
“东宫。”顾况并不瞒她,只略过了第一个问题, 温声问,“要喝点水吗?你已经昏睡一天了。”
虞停鸢现下哪有心情喝水?
“我不渴, 你把我带到东宫干什么?红琼和绿玉呢?她们怎么样了?”虞停鸢满脸警惕,声音不自觉变得急切。
在她的记忆中,顾况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行事也算得上磊落。她从没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们没事。”顾况瞧她一眼,“我还不至于对她们动手。”
听说卫氏姐妹无事,虞停稍稍略略松一口气。
等等,昏睡一天?也就是说她明天就该成婚了?
再一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换上了寝衣,而且是她惯常穿的样式。
“我的衣裳怎么……”她才说得几个字,便止住话头。
很明显的事情,不必问了。
“我换的。”顾况神情自若,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仿似有实质一般,后又若无其事地补充一句:“以前又不是没换过。”
他说的是实情,虞停鸢却听得脸颊一热。这能一样吗?今时不同于往日,他是怎么说得这般理所当然的?
她定一定神,避开这个话题:“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虞停鸢有心想换衣离开此地,但是一眼望去,不知道外衫和鞋袜在哪里。而且,即便她换了衣裳,只怕此刻也不太好离开。
——顾况使用手段将她带到东宫,想必不会轻易任她离去。
虞停鸢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这种时候,不能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