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秀枝笑嘻嘻的,照顾她的侍女则匆忙向快步走出厅堂的郡主请罪:“郡主,夫人她要来看花,小的没能阻拦。”
“无妨。”虞停鸢摆手,并不在意,转头向鲁王妃解释,“我娘现在有些糊涂,认不得人,记不得事,连我都不认得。”
鲁王妃眼眶发酸,偏过头去,不让自己在人前落泪。一想到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现下如同孩童一般,她就异常难受。
回王府之后,她就厉声质问李定:“是不是你把虞夫人害成那样的?”
“母亲见过她了?”李定不答反问。
“当然,可怜她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
“不是我做的,我哪有那本事?她出事的时候,我才只有十三岁。”李定微微一笑,“相反,她能活到今天,那才是我的功劳。”
这几日他一直不曾出门,清瘦不少。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鲁王妃气急。
李定振振有词:“我一年多前见到她时,她已是呆傻模样。是我托人照看,保她衣食无忧。”
“你,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她交给她的家人呢?”鲁王妃不解。
李定抬眸看着母亲,轻声反问:“我为什么要直接交给她的家人?为什么不能以此换些我想要的呢?”
鲁王妃愣了一下:“你想要什么?阿鸢?”
“不止。”
“不止?”鲁王妃思绪转了又转,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年初太子找回之后李定的那场没来由的重病。她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发白,颤声问,“你,你是想……”
她没说具体,只抬手指了指上方。
李定垂眸,并不否认。
鲁王妃脸色变了又变,好一会儿才道:“你真是糊涂啊。”
李定笑笑,语气古怪:“还好,母妃只说糊涂,没说儿子是痴心妄想。”
鲁王妃噎了一下,细细想来,当日宣怀太子薨逝,皇帝膝下无子。鲁王府长居京中,不少人都觉得下一任储君将出自鲁王府。李定有此念头,并不为过。
只是这孩子路走得偏了。
王府子嗣多,她对这个儿子难免关注不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竟养成这种古怪性子。
这种事情,或是靠施恩,或是靠利诱,哪听过一直扣着人家亲娘,靠威逼要挟的?即便对方暂时答应,也定然不会长久。
不管是结亲还是结盟,都会变成结仇。
——当然,夺嫡风险大,可能就算儿子态度极好施恩图报,虞家也未必会心甘情愿。
这下好了,两家多年的交情只怕也没了。
鲁王妃与丈夫商量此事,决定先将儿子禁足家中,再慢慢做打算。
……
鲁王妃离开郡主府不久,顾况就登门来访。
郡主府上下皆认得他,尽管他换了一身衣裳,换了个身份,但谁不知道,他就是昔日郡主身边那位顾公子?
众人虽不敢上前上前搭话,可免不了偷偷打量。
顾况只当不曾看见,神情自若,询问了一下郡主的所在,也不让人通禀,径直去找虞停鸢。
此刻,虞停鸢正在花园里陪伴母亲。
海秀枝从前被困在一个二进小宅院里,这会儿换个新环境,可活动的范围大了不少。她看什么都新鲜,兴冲冲采摘一些花卉,认真编成花环。
虞停鸢不说话,只含笑看着母亲。
偶尔一抬眸,看见了不知已在旁边站了多久的顾况。
她站起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顾况近前两步,冲海秀枝点头致意,“虞夫人。”
海秀枝并不搭理他,仍专心致志编花环。
顾况不以为意,只笑了一笑,转向虞停鸢:“我听太医说,虞夫人这病是能治的。”
“是能治,可惜有四五成的风险。”虞停鸢叹息,双眉微蹙。
她固然希望母亲恢复正常,但又害怕万一。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她不想再失去母亲。
这一点,顾况已听御医提过,他轻声提议:“要不,张榜寻找民间高手,寻求别的医治办法?”
虞停鸢扯一扯嘴角,轻“嗯”了一声,心里却不抱太多希望。宫中御医最是谨慎,若真有其他法子,想来不会冒险。
见她蹙眉,显然是心中忧虑。顾况不免怜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宽慰:“也不必都扛在自己身上……”
他那句“还有我呢”还未说出口,就听虞停鸢道:“我知道的,我大哥已经上书请求回京了。”
“嗯。”顾况压下到嘴边的话,微微颔首,“是该如此。”
先前阿鸢和李定的婚事已不作数,他们二人之间再无别的阻碍。可惜阿鸢的母亲虞夫人现在是这般情形,顾况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直接提二人的婚事。
他只能帮忙寻找名医,平息外边流言,时不时地来陪一陪她。
郡主府上下人等,初时见到他还吃惊,时日久了,已不觉得奇怪。
远在边关的虞停骁知晓母亲现状后,再次上书请求回京。
如今战事结束,北赤国已降,边关稳定,且虞停骁此举是大孝。皇帝自然准许。
这日午后,虞停鸢正在后院陪母亲一起捶丸。
忽听一声重重的咳嗽。
虞停鸢一怔,转头看去。
只见花木葱茏,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正笑吟吟看着她。
见她看来,对方眉梢微扬:“阿鸢?”
虞停鸢大喜:“哥!”
医治
她扔下手中扑棒, 几步跑到兄长跟前。
“嗯。”虞停骁长臂一伸,抱了抱妹妹,随后又细细端详,笑道, “几年不见, 咱们清平郡主都长这么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