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停鸢不说话,偏过头,揩去眼角泪渍。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这样说定了。”
虞停鸢勉强点一点头,不忘强调:“一定准备充分了再开始。”
“当然。”
两人商量好后,都有些情绪低落。
过得一会儿,虞停鸢才强笑道:“大哥回来,就歇在我这里吧,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
虞停骁笑笑:“放心,你不赶我,我是不会走的。”
两人勉强说笑几句,各自散去。
次日,虞停骁请了御医署几位御医和民间的神医,齐聚府中,细细询问情况。
与妹妹说的并无差别。
“虞将军,若想医治,现在就可以。”孙御医道,“可是风险……”
“我已经知道了,只是希望风险可以降到最低。”
孙御医忙道:“这是自然。”
御医与民间神医们一起商议,约莫争论了半个时辰后,才又重新拟定了方案。
他们先开了一剂药方,让虞夫人服下。
未几,虞夫人便意识沉沉,昏睡过去。
孙御医解释:“这样更好施针。”
虞家兄妹点一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由两位医者共同为海秀枝施针。
房门紧闭,不容任何人打扰。
虞家兄妹焦急在外面等候,两人的心均提到了嗓子眼。
一转头,见太子殿下竟也在院外站着,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
虞停骁心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怪异,却并未深想,仍忧心母亲的病症。
虞停鸢双手合十,不停地暗暗祈祷,在心里将漫天神佛求了个遍,一时紧张,一时期待,一时后怕……
种种情绪交织下,她不自觉走了数步,又害怕声响打扰到正在施针的大夫,生生停下脚步,焦急地张望。
头顶的太阳一点点西移。
下人奉了茶点、膳食过来,但虞家兄妹哪有心思吃?均摆一摆手,令其退下。
虞停骁心思微动,示意红琼招呼太子用膳。
红琼低声称是,快走几步,行至顾况跟前:“顾……”
她轻咳一声,及时改口:“请殿下用膳。”
顾况摇头:“我不饿,先不用了。”
“是”。红琼也不强求,福一福身,暂时退下。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几个医者先后走了出来。
他们满头大汗,脚步虚浮,身上的衣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怎么样?”虞家兄妹立刻迎了上去。
虞停鸢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显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孙御医举袖抹去脸上的汗水,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谢天谢地,虞夫人性命无碍。颅内淤血已大致散开,再喝几贴药,想必就会渐渐恢复。”
听到“性命无碍”四个字,虞家兄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只要保住性命,其他都好说。
虞停鸢拽着兄长的手,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
她喜极落泪,又不停地向几位医者致谢。
——这几人皆满头大汗,此番施针必定十分艰难辛苦。
虞停骁到底比她年长,也更稳重一些。他拍一拍妹妹的手背,再次冲医者诚恳道谢,又招呼他们更衣休息。
母亲性命无忧,虞停鸢心中大定,知道有兄长张罗,她也不理会其他,快步走进房间。
母亲还在睡着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双颊红润。
虞停鸢长长舒一口气,转身出来找大夫,想询问细情。
一出房门,竟然先看见了顾况。她难掩心中激动:“你也听到了吧?我娘没事了。”
“嗯,听到了。”顾况笑笑,极其自然地抬手擦拭掉她右颊的一点水痕。
动作温柔又小心。
虞停鸢脸上一热,一偏头,见兄长正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们。
往事
虞停骁回京不到两日, 除了进宫复命,就是忧心母亲的病症,无暇顾忌其他。
先时他的确也隐约听说过妹妹和太子的一些传言,但并未当真。
——因为妹妹在信里从没提及过。而且太离谱了, 什么妹妹成婚当天和太子私奔, 他作为一个对那桩婚事有些了解的人, 才不信呢。
然而现在他感觉好像情况不是那么一回事。
妹妹和太子之间,绝对有古怪。连眼泪都擦上了,怎么可能没任何内情?
“哥!”虞停鸢目光一闪, 有些不自在。她后退一步,转身快步走向兄长, “我去问问御医该注意什么。”
“嗯。”虞停骁也不反对, 只是在妹妹离开后,将视线缓缓转向太子。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一瞬后,虞停骁清了清嗓子:“方才顾念家母,疏忽了殿下……”
他开口之际,却听对面之人在同时开口:“我和阿鸢确有情意……”
“啊?”虞停骁的客套话硬生生被打断。
少年征战、见多识广的虞将军罕见地露出惊异神色,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不是, 他还没问呢。
虞停骁嘴唇几张几合, 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他皱一皱眉,再次开口:“殿下刚才说什么?”
应该没听错吧?他的耳力一向极好的。
顾况笑了笑, 诚恳而认真,一字一字道:“我说,我想娶阿鸢为妻。”
先时不宜提起, 现在虞夫人无碍,又被虞将军看见, 没必要再刻意遮掩。
反正他心匪石,不可转也。
虞停骁更惊了,眨了眨眼睛,罕见地有些结巴起来:“你,你和阿鸢?你,你们……你是真心的?阿鸢知道吗?阿鸢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