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今日寻你来，是为了你说的那正事，”纪砚转移话题。

黎念自上次在林中遇见魔之后，便传信到灵虚宫告知纪砚了。

“你可看清了那魔的样子？”

黎念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摇了摇头。

“那魔应当还未寻到寄主，我见时不过是一团黑雾，他不敢与我正面交锋，想必现在还不难对付，应当尽快找到才是，”

“嗯，多谢了，”纪砚在碧涯城中已找过，确实有几处魔的气息很重，但却不见魔的身影。

可见，这魔的分身虽弱，但隐藏与逃跑的能力是上乘的。

结合黎念的说法，他甚至想要寄生在魂魄上，一旦成功，魔的气息与人的气息混在一起，更加不好区分了，那便更难找了。

“既如此，正事说完了，那我便先走了，”黎念欲起身离去。

纪砚却快一步伸手摁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黎念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纪砚下意识一松，顿了一会开口道：“这么着急？再坐会呗，晚些时候，湖中有游灯，可好看了……我记得，你以前也喜欢这样热闹的事，”

“不了，”黎念摇头，那都是小姑娘时候喜欢的东西了，夜里还有活要干，她低头望向手中提的草药，更何况，还有个病患在院子里。

“那这个你戴着，”纪砚揽过黎念的肩膀，在她发顶上别了个小东西，笑道：“好看，”

似乎是个银饰，晃动时便叮叮当当地响着。

“纪砚，我已经一万多岁了，”黎念无奈笑道，“不过，谢谢啦，”

“请你吃凡间的糖，”黎念朝着他怀中丢了颗糖，轻声道，“回礼，走了，”

黎念在两百岁时，最喜欢热闹了，她讨厌魂忌岭阴森的气息，干热的空气。

那时天界常常有仙子办些花会，她便会央求纪砚偷偷将自己带去，其实那时，是想看一眼扶霖卿。

那时的她，少不了要打扮自己，提前一天便研究明日要编什么发，是挽起来还是散下去，是戴银钗还是粉蝶羽。

只是如今，再没那般的心思了。

黎念回到青竹院时，一推开院门便看见谢殷正在练剑。

他身穿束腰的黑色行衣，墨发高束，随着身体在空中反转，发丝飘转，衣摆展开，带着破风声，长剑划开，剑气裹挟着风，划开了落下的竹叶，顿时，竹林作响。

“大人，您回来了，”阿彪在旁边啧啧称赞，给谢殷捧场。

“嗯，”黎念颔首，却见谢殷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了。

谢殷收刀入鞘，在她面前站定。

“都受伤了，就别干了，躺着好好休息，”黎念将手中的药包递到小粉红手中，示意她去煎药。

“我没事了，”谢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却见她鬓角多了一枚银夹，上面缀着些流苏，随着黎念的动作，轻轻晃动，在光下流动，称得她皮肤愈加白皙，极适合她。

可她出门前，发顶并未戴有这个，而且平常，她从不戴配饰。

谢殷抿唇，“你去见人了么？”

黎念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摸了摸发顶的首饰，“嗯，别人送的，”

谢殷垂于袖中的手攥紧，“纪道长么？”

“嗯，”黎念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惊讶于他居然能猜中。

其实并不难猜，除了阿彪与万书，与黎念接触过的男子便只剩下纪砚了。

谢殷舌尖不自主地顶住上颚，莫名说了句，“黎姑娘还是别戴了，它不适合你，”

第 14 章

有了万书临走前的安排，城中人都知道竹林里新开了间棺材铺，青竹院也开始正常运作，黎念照常引导往生者，卖灵柩，一切归于平静。

已是初冬，清冷的风带着寒意拂过大地，将林中抹上一股萧瑟，枯黄的落叶摇曳，映着傍晚的黄昏，如诗如画。

“大人，炭来了，”阿彪用铲子铲过还冒着火星的炭，放入火盆中。

“你也快坐下吧，”黎念拍拍凳子，示意他们坐下，“多烧些，夜里睡觉各屋子都放点，小粉红怕冷，给她多留些，”

“是，”

“谢谢大人，”小粉红往黎念身上靠了几分，小脑袋在她袖上蹭了蹭。

“今夜有初雪，可别再一时贪玩，着了风寒，”黎念点了点小粉红的额头。

去岁初雪，小粉红记事以来第一次见雪，兴奋地扑进雪地，结果第二日发起了高烧，可把她和阿彪担心坏了。

坐在对面的谢殷耳尖微动，今夜是初雪？

黎念将目光投向谢殷，“这几日温度愈发低了，你伤还好么？”

刺骨的空气沿着袖口钻入伤口，骨折处隐隐作痛，但谢殷心底一暖，颔首，“好多了，”

“今夜不要出门，”黎念留下一句话便出门了。

谢殷待了一月有余，早知此话的意思，想必今晚有死者需要她引导，他们出门恐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大人今夜，定是不想我们打扰她，”小粉红嘻嘻笑着。

“你个孩子，瞎说什么，”阿彪捏了捏小粉红的鼻子。

“怎么了？”谢殷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不是去寻魂么？”

“谢哥哥，偷偷告诉你，大人今晚是去约会！”小粉红捂住嘴巴偷笑，眼里放光。

“红丫头，别乱说，”阿彪皱眉，提起她后衣领，“小孩子要早睡，”

“我又没说错嘛，”小粉红无辜地瘪嘴，像只小鸡仔一样，被阿彪提起来，两脚蹬着。

谢殷眼底一暗，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离去。

火盆里的炭“啪”地响了一声，火星蹿出，在他墨蓝的衣袍下摆灼烧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