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灵温明(56)
回到戊子号房,蒙云已经将陆衙役的伤处理妥当了,而陆衙役也已经醒来,沉默不语地坐在客房的床上。
“你们回来了。”
蒙云看向苏心暮身后的静影,看他也无虞,便点了点头。
“陆衙役,你可还好?”
陆衙役翻起眼皮瞟了他们一眼,又低下了头去,一言不发。
“有什么问题我们还是在这里处理吧。”蒙云搬过一把凳子,坐在了床前,“唱卖结束之后,陆衙役您还是要返京的,与其那时候被告上公堂,还不如您就在这里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我?我交代什么?”
陆衙役瞪起眼睛:“我一介朝廷官员,行得正走得端,有什么好交代的?”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苏心暮鄙夷,“你说你娘子病重,你儿子求药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导致你只能杀她灭口。”
静影默默走到一边坐下,打算看戏。
“你不要胡言乱语!污蔑朝廷清官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就你还朝廷清官?别膈应人啊!”
“你当然可以不说,只是那少年和老人回头再去找你,你怎么办?”蒙云刺他一句,“你要是不愿说你娘子的事,就说说这通明舫吧,你是怎么得知通明舫的存在的?”
陆衙役看看蒙云,又看看苏心暮,大抵是觉得此劫难逃,叹了口气。
“是我儿子,三年前我儿子写信向通明舫求药,是专治心悸的药,后来等药送到后,我娘子服下,就变得怪异起来,举止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蒙云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我娘子原是妾室扶正,内向的很,自从得了心悸之后就彻底不出门了。后来她服了那药,病就好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还变得活泛了,整日里出去交游,问她去了哪儿也不说。”
“过了不久,就有怪事出现,与她交往的那些人多半都犯了心悸梦魇的毛病,还有的患上了疯病,从家里跑出去大喊大叫,清醒过来后却连自己干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陆衙役瞟了一眼蒙云,心虚似的咽了口口水。
“我嫌她晦气,别是把疯病传给了其他人,就把她禁起来不让出门。可是即便如此,情况却越来越差,她整日里胡言乱语,再后来自己就疯了,爬上家里最高的树杈,从上面掉了下来,摔断了脖子,就这么没了。”
陆衙役说完,屋里没人说话,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那幅绣牡丹呢?你拍下那幅牡丹又是为什么?”苏心暮问。
“那牡丹是我娘子的遗物,也是她绣的。后来我府上失窃了一回,一些金银珠宝连同我娘子的绣牡丹都不见了,有人告诉我,许多京城人家失窃之物都出现在苏州通明舫上。于是我就怀疑上了那卖药的地方,多半是他们卖人假药,治死人后,再趁火打劫。”
“我这次回到通明舫上来,就是为了给我娘子讨个说法,三年前,人就这么没了,还连带着毁了好几户人家,这说法不要不行,后来舫上开拍那幅绣品,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娘子的手笔,于是我急忙拍下,想见他们舫主,好解决此事,可谁知绣牡丹没要回来,我还被他们赶了出来。”
说罢,陆衙役眨巴眨巴眼,看着在场的三人。
“此话当真?”
一旁听着的静影冷冷来了一句。
“那为何衙役在银钱利的时候,听到绣娘说双面绣下可以暗藏信息,就急着离开了?”
陆衙役把目光投向他。
“你怎么知道的?”
“此话当真?”
苏心暮看着陆衙役。
“那、那是因为……”
陆衙役支吾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既然说了那绣牡丹下藏着信息,我总要想办法去看看,万一那下面藏着可以指认通明舫的证据呢?”
“你娘子做的绣品,你不知道吗?”
“陆衙役,你可知那绣牡丹现在在何处?”
“我不知道。”
陆衙役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我去到后台验货,他们认出是我,就把我赶走了。”
蒙云与苏心暮对视了一眼。苏心暮做了个手势,引蒙云离开了房间。
二人合上戊子号的门,往楼梯口走了几步。
“陆衙役谎话连篇,可他说的话里也有些可信,只是现在我们连他娘子的死因和他上舫的缘由都没弄清楚,得想点别的办法。那少年设下阵法困住我们,就是希望我们替他平冤的。”
苏禾
“阵法?”
苏心暮掏出小地动仪给他看,小球在底盘上仍是滴溜溜滚动着。
蒙云接过地动仪,也是困惑。
“奇怪,我之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客船里一个人也没有,应当是有人设下阵法之类的东西,你以前见过吗?”
“久仰,没见过,”蒙云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稀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少年希望我们帮他平冤,可自己又不讲出实情,眼下来看,只有先找到那绣牡丹比较合适。”
苏心暮点头:“那我去他下榻的地方找找看?陆衙役说自己没买到绣牡丹,我总觉得这里面奇怪,我去他房间里找找,搞不好是他早已买到瞒着我们而已。”
“好,那你小心一点。”
苏心暮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停下了。
“不行,还是你或静影去吧,你们都没有武功,陆衙役要跑你们可拦不住。”
“不至于吧?他身上有伤,客船又开不回去,他能跑到哪儿去?”
“那可不一定,他这种满口谎话的人最擅长狗急跳墙了,”苏心暮凑近他,“更何况客船顶层还有逃生用的木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