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灵温明(96)
“你有哥哥!你哥哥是朝廷钦犯?他还在逃?!”
苏心暮每问出一个问题,眼睛就睁大一分。
蒙云看着她的样子,苦笑一声。
“看来我没怎么对你提起过我的事。”
“这······浮光知道吗?”
“她也不知道,我是在京城与她结识的,她无从得知。”
“无从得知的原因是你总不愿意说起自己的事······”
苏心暮小小声说。
蒙云无所谓地笑了笑。
“毕竟不光彩。”
“他犯了什么罪?”
“身为地方土司,招惹祸端引发械斗,伤亡惨重。”
蒙云轻描淡写地说,随即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看上去并不想再说什么了。
二人的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但是有一件事很清楚,他们接下来要启程去南疆了。
在一片漆黑如梦的空域中,苏心暮手持着地动仪,在其中漫步着。
漆黑的地面随着她经过,表面上泛起鱼鳞状的水波纹,她在其上行走,宛如黑池中游弋的一尾鱼。
忽然,苏心暮手中的地动仪亮起,有如蜡炬一样照亮了漆黑的前路。苏心暮向着被照亮的地方走去。远远的,她看见光辉的尽头处逐渐迎来开阔的空地,闪着白昼的光。
直到她走近空地,才看见那里影影绰绰地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仅凭一个背影她便认的出来,是她的父亲。
雁凌岳的身边站着一个青衫人,戴着儒冠,正在俯首对他耳语着什么。
苏心暮发现这里是凝晖堂的一角。
一张纸握在雁凌岳的手中,他怒而不发,手微微颤抖。随着青衫人对他说着什么,他的表情愈发愤怒。
苏心暮想靠近去听他们的对话,却发现先前的那堵空气墙又出现了,这次居然是在幻境中。
苏心暮叹了口气,雁凌岳还是这样喜欢对她隐瞒一切。
远远的,几个刺耳的词汇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背叛······
焰火······
韩离······
支走他······
隔得太远了,她看不清雁凌岳手中的那张纸是什么。
事已至此,你还是不打算说出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你的门众横遭浩劫,下落不明,这一切都不如你守住宗主之位重要吗?
苏心暮在心中暗想,面前的空气墙上泛起了阵阵涟漪。雁凌岳仿佛感受到了苏心暮的存在,他缓缓转过身来。
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他身旁的青衫人忽然大袖一挥,遮去了二人的面容。苏心暮再看时,只见雁凌岳和那人的面孔均是一个黑洞。
苏心暮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息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背后的衣衫已经被汗沾湿。
她不知是做了一个噩梦还是真的走入了幻境,在那里,她居然试图与自己的父亲交谈。
此时是深更半夜,屋内窗户紧闭,空气燥热难耐,一时令人难以呼吸。
苏心暮下了床去开窗,她推开窗户的那一剎,聒噪的蝉鸣瞬时涌入屋内,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浮光?
苏心暮顾不得换衣服便飞奔下楼,她一路朝客舍跑去。
厢房在夜间亮着灯,仿佛黑夜中的一颗脆弱的星。不消片刻,她便赶到了浮光住的客舍前。
她推开客舍的门,却见浮光躺在床上,痛苦地按着自己的胸膛,发出阵阵痛呼。
蒙云俯身在浮光身边,看苏心暮闯进屋内,与她一样的惊慌失措。
“浮光怎么了?”
蒙云摇摇头,伸手抚上浮光的前额。
“像是梦魇了,我怎么也叫不醒她。”
苏心暮在她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腕为她把脉。
这一试不要紧,浮光的主脉内涌动着一股极为怪异且凶猛的搏动,仿佛有失控的真气在她体内乱窜。
苏心暮的后背泛起冷汗,她这副模样,活像是练功时走火入魔的人。
纷乱
“怎么回事?”
蒙云站在一旁,同样只身着中衣,一看便知同是被浮光惊醒的,看来她发病的过程极为迅猛。
“我判断不出,现在只能为她运功平息,但是我自己没有内力,林异的内力又受了损,我得去找杜宇。”
苏心暮飞快地说,就着浮光身下的被褥将她抱起。蒙云连忙跟上,随着她一起跑向屋外。
幸好刚才浮光的尖叫也吵醒了杜宇,她从门众的东厢房中走出来,站在门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远远便看见苏心暮和蒙云朝这边跑来。
“师姐?出什么事了?”
“你师父怎么样?”
“他服了药,在屋里休息,已无大碍了。”
杜宇仍然懵懵懂懂,当她看见浮光的时候,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
“为她运功,就现在!”
苏心暮抱着浮光进了杜宇的屋子,蒙云在地上铺好被褥,帮着将浮光放在上面。
杜宇虽然睡得迷迷糊糊,但也看出浮光身体异常,于是二话不说,来到浮光身边坐下,开始打坐运气。
蒙云站在一旁,看着杜宇为浮光运气,仿佛有一股微弱的气流在杜宇额前身前涌动。杜宇将手掌贴上浮光的后背,不消片刻,浮光便停下了挣扎。
运气结束,杜宇睁开双眼,长出一口气,伸手接住向后倒下的浮光。
浮光虽然不再挣扎,可也没有醒来,她靠在杜宇怀里,面无血色。
苏心暮握住浮光的手腕,为她把脉,万幸的是,她的脉象已经恢复了正常。
“师姐,浮光怎么了?”杜宇抹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