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灵温明(97)

苏心暮摇了摇头看向蒙云，蒙云却蹙起了眉头。

“她方才的样子，与我在松桥镇遇见老人的游魂时很像。”

“你说什么？”

“你还记得吗？自从浮光与你一同进入幻境后，她便贪眠久睡，精神不济，而她这次身体剧痛，却和我当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可、如果碰到游魂会令人如此不适，我为何却没有任何反应？”

苏心暮茫然道。

“不知道，但这就是问题所在。”

蒙云紧盯着苏心暮，眼中满是忧虑。

“你再回忆一下，这种情况以往也出现过吗？”

百游村中，附魔杵击中林异的那一幕忽然涌上苏心暮的心头。

“似乎……有过一次。”

蒙云听着苏心暮将百游村中的情况讲给他听，越听眉头越紧，饶是杜宇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那能证明什么呢？”

杜宇怀抱浮光坐在床上，虽然她很困，但还是强打精神听着二人的对话。

“会不会有一种人的体质，会像师姐一样，即使碰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魂魄，也不会有所反应？”

“如果是这样，那么在村子里的时候，林异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同命锁会均等地将结锁一方受到的伤害分给另一个人，你用附魔杵击中了林异，在那一瞬间，林异的魂魄离体，而你既没有因为碰到离散的魂魄而受伤，也没有因为林异的痛苦而受到影响。”

“这是否能说明，你的魂魄不会受离魂之术的影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当初林异救你离开无锋宗的原因就清楚了，可能在他救你离开石臼的时候，就已然发现了这一点，只是你那时候受伤惨重，他无法确认，所以才将你送来了揽星阁？”

蒙云说着，每一个字落在苏心暮的心里，便冷了一分。

这似乎，是眼下最合理的解释。

“可是，这还是没有解释浮光的问题啊？”

杜宇听着蒙云的话，睡意逐渐消散。

“自从那晚之后，浮光再也没有接触过任何游魂，她为何忽然在今夜发病？照蒙先生你的推测，浮光发病的状况应该和你一样才对啊！难道你当初发病的时候也是如此持久吗？”

蒙云看向沉睡中的浮光，摇了摇头。

“只是推测而已，我们谁也不知道真相。”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蒙云只能这样说。

屋内的三人沉默了许久。

屋外银河沉沉，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在入伏的天气中听得人格外烦躁。

“既然浮光已经无恙，我们就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苏心暮走向杜宇，从她怀中接过浮光。

“你也是，时间不早了，也早点睡吧。今夜叨扰你了。”

杜宇点点头，蒙云随她起身，二人离开了杜宇的房间。

二人来到屋外，苏心暮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际。

蒙云跟在她身边，见她停下，问道：“怎么了？”

苏心暮的神色很是复杂。

“我有一个猜测，关于浮光的。”

“是什么？”

苏心暮苦笑了一声。

“以后再告诉你吧。”

“你不是说，猜测只是猜测吗？”

蒙云驻足，看着苏心暮的身影渐渐远去，被深沉的夜色和蝉鸣声吞没。

苏心暮和蒙云带浮光离开了无锋宗，就在苏心暮将钱粮送去百游村的第二天。

韩离这次从昏迷中醒来，花了好长时间才恢复神智。此间苏心暮不敢离开，一直等到他恢复正常才敢启程。

临行之前，苏心暮将药瓶中的磁朱丸分了一半给杜宇，嘱咐她若是韩离再度发病，可靠这个医治。

至于为什么要带走一半，后来返程时浮光的状况验证了苏心暮的猜测。

驿站里，浮光刚刚服了药，靠在蒙云怀里昏昏沉沉睡了。苏心暮从门外走进来，看见浮光的样子，神色凝重。

“磁朱丸为何会对浮光有用？”

蒙云看向桌面上的药瓶，难以置信。

苏心暮走了进来，握着浮光的手腕为她把脉，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那晚你在杜宇屋里的话，让我想到了这种可能。”

“或许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一旦接触离体的魂魄，就会对自身造成长久影响。”

“可为何是磁朱丸？磁朱丸明明是为臼人固魂的药，为何会对浮光有用？”

蒙云难以置信，他没法接受这个解释。

“那夜你说，浮光发作时的样子与你在松桥镇时很像，我才斗胆尝试，我们回到京城还有一段路，不能就这样放任浮光发作不管。”

浮光服过药后显然镇静下来了，她的头歪向一侧，面色苍白，眼角眉间微微泛红，额边的汗水凝住了一缕额发，苏心暮伸手为她理好。

“其实我在想……”

苏心暮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浮光刚开始发病的那天夜晚，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好像与我的父亲交谈过了。”

“与你的父亲？一个逝去的人？”蒙云错愕。

“这究竟是你的梦，还是你的记忆？”

“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在梦里，我才第一次见到了他。”苏心暮焦虑地握紧了衣角，“我原先是在心中默念，可他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一样，回头看向我，那一刻……我甚至感觉到了我父亲的存在，就好像……他并没有死。”

苏心暮所言属实惊到了蒙云，他抱着浮光，一直说不出话来。

“他……回魂了吗？”

苏心暮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要真是如此，我们或许该去找找神婆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