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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不再来(20)

作者:初商时 阅读记录

她说,总有人教唆她变成真正的风,从楼上一跃而下。

所以沈淮棠和护工需要时常盯着她,让她好好吃药,不能藏药,也得防止她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因此,曾经的沈淮棠总是精神紧绷、控制欲强——和病人讲不通道理,只能尽可能地去预防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危机。

这几乎让她精疲力尽。

可每次看到母亲痛苦,她的眼泪就止不住,母女连心并非空话。

病情恶劣的时候,沈淮棠只能送母亲去住院。医院的探视时间有限制,需要主治医生批准,大约半个月才能见一次。

母亲很依赖她,每次见面都像个委屈的小孩,讲述自己在医院特别听话,为什么还不能回家呢?

沈淮棠只能哄着,带些书籍或是音乐玩具,给她在医院里打发时间,等医生允许回家观察后,再将她带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

循环往复。

那应该是一段非常煎熬的日子。

放不下生病的母亲,又得忙于自己的学业与生活。

可是沈淮棠现在并不记得那些细节,唯剩对流年中那个焦头烂额又彷徨失措的少女片刻的怜惜。

江未认真地听着她简单的诉说,不置一词,只温和地颔首,似乎理解她所有的言下之意。

沈淮棠想,以前她应该也和江未说过不少母亲的事情吧,不知那时候的版本与现在有何不同?

可她没有问,没有必要。

此时有一阵风吹来,拂起她的长发,又温柔而走,她眯了眯眼。

沈淮棠决定转移话题,问道:“说说看,你妈妈是个怎样的人呢?”

江未撑着腮帮子,思索半晌说:“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她并不意外。

不少东亚父母似乎都有这个问题。

而江未继续说:“我和我哥的房间里,一直都装有监控,后来我跟奶奶离开便罢了,我哥直到成年,监控都没有拆。”

仅此一句,沈淮棠的脖颈仿佛被掐住,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直接将她淹没。

“你们……没有反抗过吗?”沈淮棠忍不住问,难以想象要怎样忍受如此束缚。

“当然,但我妈收拾我们的方法实在多了去,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她手里。”

“我们的生活循规蹈矩,每周老师来家里上课,医生来检查身体,裁缝来量体裁衣……一切条理分明,精致刻板得欲语无言。”

“然而只要反抗,等待我们的就是被关在禁闭室,禁食禁足禁娱乐,甚至我们两个都无法对对方说话,直到反省错误。”

沈淮棠不知该说什么。

“后来我离开,我妈也就不认我了,觉得我不配做她儿子。”江未无所谓地笑笑,“我和哥哥道别时,他只能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我,连眼泪都不敢掉。”

“那你哥哥,现在还好吗?”

“挣扎着长大了。”江未耸耸肩,“我妈培养出一个非常优秀的继承人,就算他们突然去世,他也能游刃有余地接下集团,运筹帷幄,而我只能做个满身班味儿的打工仔。”

沈淮棠忍不住吐槽:“给自己家打工,算什么打工仔?”

“唉,谁愿意打工?我哥就是性子太冷了,抓我回来帮他社交,每次都是他做决策,让我出去谈事儿。”

江未美丽的脸透着半死不活,“而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躺平……”

沈淮棠笑笑,没说话。

江未只是志不在此,而非能力不行。

若真是个游手好闲的,他哥那性子怎会放手让他来鹤城发展?养一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可比让废物创业省钱得多。

他们聊着童年的事情,没有倒苦水的意思,只是一时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随着时间流逝,夜色渐深。

车外的温度越来越低,他们拖着困倦的身体与微醺的脑袋回了车里,铺好睡袋,很快就陷入睡眠。

次日清晨,沈淮棠仍在残梦中挣扎,忽然被一道落在眼皮上的光唤醒。

她迷瞪着睁眼,下意识地转眸朝那一缕明亮的光柱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阳光穿透云层,将整个世界照得璀璨无垠。

“江未,江未!”沈淮棠惊得坐起身来,伸手去推旁边睡得正沉的男人,“醒醒,出太阳了。”

经历这些日子的暴雨连绵,这句话可比闹铃都好使,江未睡眼惺忪地爬到窗户边,亦是被这鬼斧神工的金色画卷而震撼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层峦迭翠的山体仿佛被一层金色的光晕笼罩,各色岩石熠熠生辉。周围的山谷和旷野也被金色的光芒笼罩,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绵延至天际。

他们呆呆地坐在窗边,忘却时间,完全沉浸在这心流一刻。

常年待在城市中的人,见到这奇迹一幕,大抵都有泫然欲泣的冲动。

许久,沈淮棠如梦方醒。

她转眸看向江未,忽然情之所至,倾身抱住他,额头抵在他的脖颈处。

江未将她环抱,下意识蹭蹭她的额角,她这才松开,抬眸对他笑笑:“早上好,看来昨晚许愿成功,自然之神还是垂青于我们啦,从今天开始,会一直都是好天气。”

太阳出来后,光线明亮,沈淮棠用相机拍了不少照片,却总觉得拍不出肉眼所见万分之一的恢弘绚丽,略有遗憾,只能尽力用眼睛与脑子去记住这一切。

旅途的下一站,是胡桃镇。

从罗屋山谷过去的途中有三两个小景点,他们一路游玩,计划傍晚抵达胡桃镇,停留一天,再回涯城赶飞机。

车子开进胡桃镇时,沈淮棠明显感觉到此处氛围的不同,好似误入童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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