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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港(39)

作者: 安迟声 阅读记录

手机在案几上嗡嗡震动,他骤然惊醒,以为是收尾工作又出了什么新状况。

看清来电显示后,才轻手轻脚来到露台。

李年年问题没个重点,从“奚奚在干嘛、心情好不好”到“奚奚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大功一件即将升职”之类的,来回啰嗦。

路清让被扰了睡眠也未显介怀,一件一件答复。

这一个月是场彻头彻尾的鏖战。

他是CS&Philosophy专业的杰出毕业生,因而才被老冯指派跟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老冯拿他给林奚的表现上保险。

然而林奚却在这次摸底检测里,表现得远超所有人预期——他不是林奚的保险,他们是抵背而战的关系。

林奚带来的技术部人员,外加荷兰MS团队,干脆直接睡在了公司。

技术人员个个拼了命,她自己则每天回酒店洗澡休息,加一起也不过三四个小时,就继续红着眼睛整理数据,不停接电话、打电话,见客户、见货代、见保险公司,和各方斡旋。

冷静、缜密,应变和谈判能力一流。

只是按了葫芦起了瓢,所有人实打实地熬了一个多星期。

随着系统恢复,内部通知邮件与对外致歉的声明紧跟着发出来,与总部核议过的补偿与赔款方案也立即进入到实施阶段。

她这才稍稍泄了劲,有时间完完整整吃完一顿饭,再拾掇妥当地出门见人。

能踏实入眠,不过今晚的事。

想到这,路清让揉了揉眉心,稍一活动因持续握着手机而僵硬的手指。

李年年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他只好坐下来,半阖眼睛听着。

过少的睡眠还是让他对这通冗长且颠三倒四的电话生出些许焦躁。

刚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身后的卧室门“咔哒”一声旋开了。

响动在深夜尤为突兀。

“哎?”李年年耳尖如兔。

“奚奚明天回国,到时候你们见面聊。”

路清让在转头回望的间隙里,总算借机挂掉了电话。

林奚肯定是被他这通电话吵醒的。

半睁着惺忪睡眼,从会客厅摸过来。

真丝睡裙晃晃悠悠挂在身上。

瘦了。

路清让脑中蹦出第一个想法。

未待有第二个想法,林奚就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到他身边,往他身上贴了贴。

这个季节的荷兰,平均温度十度左右。

路清让扯过一旁的毯子,搭在她身上。

被室外冷气一激,林奚清醒片刻,受惊般发问:“又出事了?”

路清让断然摇头,她这才宽心地闭上眼,蜷缩起双腿,把两只脚也裹进来。

单人沙发容纳两人实在拥挤,温热的体温轻易透过布料烫在路清让身上。

她倒是睡得心安理得,路清让睡意全无。

华尔道夫的开放露台下是安安静静的荷兰绅士运河,夜间细听,有静水流深的安宁。

今日却让人燥火。

骆马绒盖毯足够保暖,但vicua原料昂贵得只被制成薄薄一片,还是冷。

林奚不满地推了推路清让胳膊,埋怨空间逼仄。

路清让踌躇好一会,还是如她所愿抬起胳膊。

身旁人便得寸进尺地钻进来。

扬起的那条胳膊就这样不知是该放下,还是就这么举着。

“奚奚?”

路清让轻声叫她。

无人应。

真睡着了。

跟在小楼那晚一样。

放下手顺势把盖毯边角塞好,也不再讲话。

夜晚的阿姆斯特丹是流浪的落魄贵族。

幽暗弄堂的玫红色橱窗里酣歌醉舞,一岸之隔的大教堂却独自肃穆萧索。

一面屈服于隐秘的放纵,一面沉溺于孤独的自抑。

挣扎、矛盾。

独一份的城市景观。

路清让解开领口两颗扣子,让冷风灌进来。

舒服多了。

谁知她又向他怀里凑了凑,想攫取他身上更多的热量。

温软呼吸喷在他脖颈间,躁火不消反增。

“奚奚。”

这下是严肃认真的口气。

“干嘛。”她迷迷糊糊在梦里表达不满。

“回屋睡。”

被他一扰,林奚有些清醒了,怨气陡增,在路清让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路清让倏地绷紧身子,攥住她的手腕,“你先看清楚我是谁。”

林奚眼中褪去半分恍惚雾气:“路清让。”

路清让视线不受控地从她眼睛移向粉润饱满的嘴唇,又强行移开,只看漆黑运河,“奚奚,我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

似乎这话说出来万分艰难。

林奚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大脑试图给出应有反应,但“缺眠”和“深夜”两大要素双管齐下,让她思维运作得异常卡顿。

她木呆呆地思考了半分钟,难以置信:“你让我注意分寸?”

路清让没法接这话。

他是那个意思,又不是那个意思。

“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林奚大脑重启进度条过半,语速也快恢复正常,“你任由我在这睡,你怎么不注意分寸。”

路清让确信,她这睚眦必报的样子,已然是恢复了清醒。

胸口被酸涩填满,苦笑回:“想你这个月都没好好睡觉。”

缺眠大概是世上最好用的催化剂,有时会软化人的情绪,有时会扯掉人的面具。

林奚在毯子里缩了缩,被路清让紧握着的手腕处,烙铁般灼热。

挨得是太近了。

体温的升腾让她没来由的心烦,扬起手,报复性地往路清让手腕内侧咬了一口。

像是蓄满洪的闸,被谁猝不及防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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