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港(40)
路清让喉结猛地一滚,反扣住那只为所欲为的手,翻身把她拢在自己身下。
面对面的咫尺距离。
他只用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吻到她。
只要一点点。
林奚突然连呼吸都被迫暂停了。
她看着路清让暗流滚动的眼睛,第一次脑袋盛满浆糊。
他右手的大拇指还在她手腕处摩挲,缓慢的,由轻到重。
她甚至能感触到路清让指尖上的纹理。
激起她皮肤表面细密的战栗。
像是。
整座城就只剩他们两人。
连绅士运河的水流都静止般。
可路清让只是这样默不作响地看她半晌,眸中光硬生生掐灭,收回了手。
林奚终于把刚刚憋在胸口的气息轻呼出来。
用力拨开他,从沙发中逃出来。
她要回屋睡觉。
路清让的指甲在掌心嵌出淡色印痕。
不多疼,跟他快要收不住的情绪相比,这点痛轻描淡写。
他翻身坐回来,半躺着单手遮面,顺带遮住数日未休的疲惫。
落荒而逃的不是败将,进退不得的那个才是。
他不信命,有时候却偏偏得认。
“我怎么在你的房间睡觉?你在哪里睡?”
走到路清让卧室门口,林奚意识到个荒诞的现实——她是从路清让卧室走出来的。
“客厅沙发。”
路清让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林奚倒是隐约想起原因。
这一趟不是计划内的出行,所以她和路清让一直勉强凑活在码头附近的酒店。
昨天才搬来市区的华尔道夫。
跟路清让在客厅整理资料到十一点多,她浑身酸痛地去泡澡,结果愈泡愈清醒,万般无奈下让酒店送来了神经安定剂。
她倚在沙发上喝完——
就浑浑噩噩地躺倒了路清让的床上?
完整推理出前因后果,她的血液再次奔涌起来。
难怪路清让大半夜也还是工作装扮,想是他压根没能进自己房间换衣服。
算了,她按下这些芜杂念头,把理由委罪于华尔道夫的VanLan套房——都是雅白调与桃木梁的相似布局,酒店设计全责。
走到客几旁,拿剩下的安定剂往嘴里送。
“别——”
路清让转头制止。
他大步离开露台,走到她面前夺下那管药剂,神色严肃,“你刚刚……”说半截又不说了,只道,“有副作用,别吃了。”
林奚对这些不是自己医生开的药物也不大信任,但她别无他法。
现下睡意已散,但心脏却因过度缺眠而悸动着跳个不停。
她需要一点东西,助眠。
路清让轻轻推着她的背带向自己卧室,“你还是在这睡吧,我让酒店送助眠手环上来。”
林奚也不跟他客气,真就躺回床上。
还有些余温。
路清让要出去跟前台通话,她下意识叫住他。
“别走。”
第 19 章
路清让静坐在床沿, 一动不动看着这张熟睡中的脸。
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快沉沉睡去。
到底是困极了。
本想伸手拨开她脸颊上一缕湿哒哒的头发,默了默,怕弄醒她,没敢再动作。
酒店隔音很好, 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 蜷缩着像只温顺的猫。
但她不是猫, 也不是任何动物,她该是猎手。
都市霓虹便是她猎场,时刻捕捉着钢筋丛林中的任何响动, 计算着前三后五的行动, 推演着弹道抛物线的落点,瞄准入侵者心脏的位置, 再毫不犹豫地扣响扳机。
追求所有嗜血的胜利。
林家继承人该有的样子。
路清让陷入沉思, 又很快从混杂的思虑中清醒。
见她睡熟了,欲起身离开,再一低头看看脚下,脱掉了鞋子,只着袜子踩在地上, 取上换洗衣服, 轻手轻脚合了门。
两人双双补眠到日上三竿。
路清让先醒来, 摸出茶几上的手机, 确认没有新工作后, 给Flore餐厅打电话。
这家刚摘下米其林绿星的荷兰餐厅全权负责林奚在阿姆斯特丹一个月的起居饮食。
健康自然毋庸置疑, 就是太素了,他要换个菜单。
路清让想着昨晚林奚瘦条条的样子, 眉间愁云淡淡。
“早。”
林奚从卧室走出来,一边翻手机, 一边程序化地和沙发上的人打招呼。
“早。”
路清让放下手机,一时无话。
林奚反倒从手机中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瞥了眼少言的路清让。
他刚搁置下的手机冷不丁在茶几上嗡嗡震动。
路清让接通后什么都没说,听了一会,递向林奚:“这事要你决定。”
林奚坐下接过手机,随手扯了沙发上的毯子披在身上。
是程松元。
他快速把刚刚跟路总汇报的事又重复一遍:“刘华荣女士想要跟您的航班回国,人已经从奥地利到荷兰了,就在机场等着。”
林奚一口回绝:“让她坐民航回去。”
程松元应下。
从奥地利飞到荷兰,再回国?
舍近求远,不知道刘华荣又在想什么。
林奚不耐烦撂下手机,回自己卧室洗漱更衣。
今日终于没有堆迭如山的待办事项,阿姆斯特丹也罕见晴天。
明媚的光照从内到外熨帖了人心,躺在水疗室,任温泉水如丝缎般包裹全身。她驱了乏,又换上休闲套裙,撑着伞到露台晒太阳。
华尔道夫内庭花园里宾客纷纷,和她一样晒着太阳喝下午茶。
大家不约而同选择把工作时间让给难得的好天气。
她悠然自得,仿佛真来度了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