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港(46)
“那刚刚那位?”姜正南也被勾起好奇,接话。
服务员向林奚背影看去,当即了然,认真解释:“您可以理解为……那是我们老板。”
一时间,韩斌的心理活动堪比八级地震。
当初奚琳,现在应该叫林奚,来学校交流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ABC,谁都没有往她家世显赫去琢磨。
他无声跟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个“震撼”的眼神。等服务员一走,马上半真半假冲姜正南可惜道:“当年你该拿下她,现在你就是驸马!还用上什么班啊!”
姜正南的眼眸迅速黯淡,整个人像座颓然坍缩的废旧遗迹。
韩斌的一番话又在他的废墟之上骤然扬起四散粉尘,呛得他胸口直发酸。
他默了一会,再次抬头,将林奚的的身影映进眼底。
早知道,当年他就不屈不挠地追下去了。
早知道,那会他就不执着于“系草被拒”这件丢面的传闻了。
好吧,根本没有早知道。
就算他百折不摧,他能追的到吗?
姜正南忍不住想,奚琳,不对,是林奚这样的人,怎么追?
英雄救美?她身边还跟着保镖,看样子是二十四小时随身的。
一掷千金?她应该在各大银行都有私人保险柜吧,相比之下,他的那点积蓄薪水实在杯水车薪。
头脑取胜?她聪明且冷静,这一点他相当确信,读书那会她就样样满分。
根本追不到。
可她身边那个男人又是凭什么?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默契,她只要一个眼神,他便知道要做什么;她大步向前,他便自觉跟在身后。
这是他站在她身边的理由么?
姜正南颓然收回视线,自嘲般看着面前的碗碟,苍凉笑了。
包厢内。
服务员耐心等点好餐,悄无声息退下。
林奚拄着脑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桌沿,看似漫不经心:“谭敬业是刘一笛的?”
“姨夫。”
林奚眼神随指尖晃动,心思却活跃在别处。
“你觉得,我买下林之乔手上的股份怎么样?”
人前,她根本一副对自己被赤裸裸忽视一笑置之的模样;人后,介怀与算计才浮出水面。
她心里摆着台天秤,以“利益”为砝码,得失恩怨,都据此明码标价。
“短时间内你能拿出那么多资金?”路清让顺着她的话讲,试图安抚她的焦躁。
“这你不用担心。”林奚神色漠然,继续敲着手指。
路清让心知肚明,即便她能找林修帮忙,现期内手上也绝没有足以买下一家中型企业的现金流。
他稍一思索,心里闪过几个可能性,正严厉色:“压缩公司盈利情况再打压股价是欺诈性收购。先不说能不能实现……”
“话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林奚挑了挑眼皮,一脸清白无辜。
“奚奚,现在一动不如一静。”路清让俯身过来替她折餐布,“只要林董还在,集团控制权就不会旁落。我们都清楚,你不是在跟林之乔作比较……”
“你不喜欢刘一笛?”
她少有这么跳脱的聊天,路清让没太适应,下意识“嗯?”了下。
“上次不是聊得挺好?”
路清让也跟着她置换了话题,带着淡淡笑意反问:“上次不是你们聊得挺好?”
林奚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些厌烦,待传菜员把餐盘端上来,便不言不语专心吃饭。
按她的性子,这会应该已经横眉冷对起来了。
现在却一反常态地没跟他置气。
路清让无声注视了她几秒,也跟着沉默了,只把手边吊汤移到她面前。
“谷粟”的中餐胜在味道,赢在材质,名于细节。
碗碟杯壶蛊,大大小小精巧餐具随菜品选用主题,以顶级釉中彩为载,力求恰到好处挑逗食欲,却还要给味蕾留白。
有近一个月风尘仆仆,现在好好吃顿饭是真。
“林小姐,电话。”
饭程刚刚过半,林奚的手机就在置物桌上嗡嗡震动起来。
程松元起身,替她取过来。
林奚正专心吃着蟹酿橙,头也不抬:“哪位?”
“来电显示秦胜。”
“哦,那你接了,帮我开外放。”她无甚所谓地一扬下巴,“还有,别叫我林小姐,叫我林奚就行。”
程松元一怔,马上回答:“好的。”
后半句“林奚”还是没从口中说出。
电话一通,秦胜懒懒散散的口吻立刻如海水般从电话筒里漫出来。
“哪儿呢?”
“谷粟吃饭。”林奚惜字如金。
“怎么还不回家?我都在家等急了。”秦胜贫腔。
路清让刚拿起椰香鸡豆花中的骨瓷小勺,闻言手一抖,清脆一声磕在碗盏壁上,引得林奚瞥来一眼。
“你在我家干什么。”林奚搁下筷子擦拭嘴角。
“你家还不让我来了?”秦胜耍无赖。
“我警告你,”林奚不假思索,“你要是把女人往我家带,我就拔光她的头发勒死你。”
“大晚上的,讲什么鬼故事。”秦胜慢腾腾讲话,很容易浮起吊儿郎当的腔儿。
“你看着办。”她拿起手机取消了公放,“有事说事。”
“李年年想问,你那条水蓝色礼裙能不能借她穿。”
路清让座位挨得近,他依然能清晰听到话筒中传来的每一个字。
不知怎的,满桌珍羞突然对他味同嚼蜡。
“随她穿吧。”林奚不放心上,话一出口才想到,“哪条裙子?她要去做什么。”
“不就是方奶奶的寿宴!”秦胜见她晕了头,正经起来提醒,“你家和我家老爷子可反复耳提面命地要我万分重视,你别忙忘了!至于裙子……她说是Chanel的弗吉妮送来的那些高定里的一条,我哪儿记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