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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景巡夜人(840)

作者: 藕池猫咪 阅读记录

小二识趣噤声,自去准备茶水点心。

书生领着赵鲤和绢娘进入雅间。

这雅间在戏台二楼,半开放式,位置便在戏台的斜对面,视野上佳。

待门关上,赵鲤轻笑:“这不便宜吧?”

赵鲤在富乐院监视蹲守时,小纸人四处逛听了不少八卦。

富乐楼中君子,饮酒后常炫耀吹嘘,花费五十两在戏楼雅间听曲。

又吹,耗银钱一百两捧了什么角。

平常都如此贵,年节名角登台,书生手里这张戏票说不得已炒成天价。

再看这书生,一身抽絮的夹袄,看着不穷,但也绝对不富。

失血,让这书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泛白。

说话却是好听得很:“大人肯赏光,是我的荣幸。”

赵鲤走到雕花栏杆边,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头。

听着台上咿呀呀的唱曲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见这书生愣了一下,似要解释。

赵鲤提醒道:“在你苦肉计把血流干之前,有事说事!”

这书生抿紧嘴唇,绢娘从旁递来了一条绷带似的白布:“你先止血吧!”

“这血滴得怪吓人的。”

书生一愣,接过白布包扎伤口。

待他整理好要说的话,抬起头来,便见赵鲤和绢娘正在栏杆边研究摆在那的两个看戏的番镜。

“好神奇的东西!”

绢娘手持长柄式样的观剧镜搁在眼前,有些可爱的惊讶道:“真的看得更清楚。”

这观剧镜在大景还是新鲜玩意,对赵鲤来说却又是古董一般。

她也饶有兴趣,拿在手上研究。

却听那书生道:“卑职冯钰,隆庆十二年进士,翰林庶吉士。”

“求赵千户,为卑职申冤。”

在他跪下之前,赵鲤随意摆手:“行了,坐下说吧!”

这场偶遇应当不是什么有心人的策划。

这书生先前一副心如死灰要死模样,后见赵鲤被差役尊重,猜出赵鲤身份,出言请她们看戏。

后面又说出带刀杀自己的耸动之言。

自然都是有目的。

闲着也是闲着,赵鲤想听听他这番改变的目的。

恰好,此时外边暖场的说书人一拍醒木。

‘啪!’

雅间之中,名为冯钰的翰林庶吉士垂下头:“卑职,要状告翰林院侍读学士王长期。”

说到王长期三个字时,冯钰显然恨极。

便是正在拿着观剧镜看新鲜的绢娘,都忍不住回头来看。

冯钰立在雅间之中,浑身都在颤抖。

愤恨之下,双拳紧握,伤口竟又溢出血来。

赵鲤终正色,在官帽椅上坐正。

她并不催促,只等眼前之人自己说。

半晌,像是绳子被两头拉扯的冯钰,抬起头来。

看着赵鲤,说道:“卑职要状告王长期,于隆庆十四年冬月十五……将,将……”

他胸口起伏数下,终双眼一闭,白着脸继续道:“冬月十五辰时一刻,在翰林院官署,将卑职奸污。”

话音砸下,雅间中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绢娘缓缓张大了嘴,似乎没反应过来。

赵鲤也侧了侧头,不思议问道:“什么?”

最艰难最难以启齿的话已说出,冯钰紧绷的肌肉反倒放松。

他脸惨白似鬼,幽幽道:“在翰林院官署,将卑职于案牍之上奸污。”

这样劲爆到惊悚的事情,赵鲤没听过,绢娘更没听过。

两人下意识对望一眼。

冯钰却在怀中一掏,取出一团布一抖。

却见是一条血迹干掉的亵裤。

细看可见上边斑驳白印。

“这便是那日,王长期垫在……我身下的亵裤。”

“为了羞辱卑职,他将此物套于我头上,扬长而去。”

“料定我拿他无法。”

冯钰的手又哆嗦起来,他忽而惨笑:“他没说错,我确实拿他无法。”

“次日,我便被上官勒令居家思过。”

“投告无门。”

投告无门四个字简单说来,竟不知含着多少辛酸。

冯钰急声道:“除这条亵裤,我还有证据。”

言罢,他手忙脚乱地去撕扯自己的衣裳。

退去夹衣,露出半边白皙肩头。

那干瘦的肩头上,赫然有一个极深的牙痕!

第723章 事发

大景男风盛行。

和裹小脚一样,都是从南边兴起,慢慢风传至北边。

男妓,娈童,泻火的书童……

与后人想象的所谓爱情多半关系不大。

只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亵玩。

这一时期的男风之事,被文人雅士包装得雅致抬上明面。

但遮掩不去其下,强迫、恋童的恶臭。

五城兵马司和靖宁卫的案头上,血案垒起厚厚一摞。

赵鲤在镇抚司班房坐班时,从不去看外边买来的寡淡无味话本子。

而是看案牍库中卷宗。

朝廷某些官员,掀开身上的丝绸衣裳,连畜生也不如。

然在翰林院官署,奸污下属这种丧心病狂之事,便是赵鲤也没听过。

看着冯钰肩头那枚深深的牙痕,赵鲤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敲。

京师官员包小唱,甚至包小官。

这些事情,在靖宁卫情报网下均无所遁形。

但王长期多大的狗胆,敢在官署奸污下属?

还有一疑点。

赵鲤看了看绢娘:“绢娘,你盯着点左右。”

这雅间半边漏风,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绢娘闻言,行至屋角。

细细碎碎的簌簌之声响起,一些白丝从绢娘裙下探出,延伸向屋子的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