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青梅解战袍(199)
东风携那刺客时,他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欢喜,待看清刺客面容,所有心绪都转为担忧。大庭广众之下,扣一相貌平平的舞伎,定是看出了什么。
果不其然,不过几句话功夫,刺客便显出狰狞面目,他慌忙站起,却见罗松翻过桌案,一脚将刺客踢翻在地。
是了,他能看出的东西,罗松怎会看不出。
他轻轻一哂,紧赶两步,抬手欲牵东风,又在触碰肌肤那一瞬生了退意。东风停下脚步,笑道:“想牵便放开胆子,你若不敢,我以后也不亲近你。”
“我……”
徐子京炸红了脸,犹豫许久,终是捉了那只向他张开的手,小心翼翼握着,不敢擅动分毫。
想说点什么,又一时寻不到由头,只得道:“你的伤当真没事么,我看你捂了几次肩膀。”
“一点事没有,你若不信,我脱了衣服给你看。”
“这便不用了。”
徐子京低了头,耳廓烧得火炭一般。此时祝帅声音响起,似一盆冷水迎头浇下:“东风,我虽无意过问你的私事,可光天化日之下,总要顾虑隔墙之耳。”
“知道啦。”
东风一边回应,一边把手收了回去。只一瞬光景,朔风灌了进来,令他整只手复归僵冷。
原本便不该携手同行,不是么?
离开宫墙,穿过御街,走过几条街道,相府大门映入眼帘。祝青上前递了腰牌,门卫道一声稍等,匆匆赶往府中通报,一会功夫,一位随从疾步走来,将这三人引至一处小院,颜登便坐在正堂等候来人。
宾主入座,茶点上桌,众人寒暄了两句,祝逢春道:“半日过去,丞相可曾问出什么?”
颜登端起茶杯,轻刮两下茶沫,缓缓道:“刺客名唤侯林,是一位舞伎的兄长,那舞伎摔伤了腿,不能上场,便邀兄长相替。其他伶人看限期将近,又看侯林舞艺尚可,纷纷应了此事。”
“那舞伎现在何处?”
“家中不见人影,说是回了家乡养病,现已通报大理寺。”
“侯林铤而走险,莫不是为了这舞伎?”
“我也这么想,还用他诈了侯林几次。”
“结果如何?”
颜登抿一口茶水,冷笑道:“说是一个中年男子寻他,许他十两黄金,只要他刺你一刀。”
“我这条命,便只值十两黄金么?”
颜登挑了挑眉,道:“大敌当前,你竟还计较这些?”
“计较一下,又不影响迎敌。”
“这般乖觉,哪里像她的孙女。”
“祝逢春只是祝逢春,像不像祖辈都只是祝逢春。”她眨了眨眼,去盘里摸了一枚橙子,本待剥皮,手却被徐子京按住。
“我来罢,莫要牵动伤口。”
一点小伤,牵动了又能如何。她摇了摇头,又问颜登案情。知道画师正按侯林描述为那男子画像,不觉安了一颗心。
侯林虽有几分本事,杀她还是差了许多,幕后主使设下此局,一在嫁祸魏昭,二在试探她的伤势。为此她顺水推舟,特意t捂了几次肩膀,还说要寻陶医师看伤。
说着说着,一瓣橙子送到唇边,转头一看,徐子京正笑着看她。张口咬了,徐子京又剥第二瓣,纤白手指破开亮黄橙皮,引出扑鼻的清香。
忽而身后门扇响动,转头一看,却是握着画卷的罗松。他几步走到她身边,把画卷往她手里一塞,望徐子京道:“徐公子不会说话,不会捉拿刺客,不会帮东风审明案情,独独会用美色讨好东风,是么?”
他人纵以疏
徐子京收拢手指, 抬眼道:“讨好之事,罗小将军做得少么?”
“可除却讨好,我还做了别的。”
“还脱过衣服, 是么?”
徐子京轻轻一哂, 引得祝青颜登都看了过来。罗松握紧拳头,望徐子京身下交椅踢了一脚, 道:“起来,我要同东风说事情。”
“我先来的。”
“那你又做了什么, 若只是剥橙子, 到哪里不是剥?”
“若只是说事情, 到哪里不是说?”
“徐子京!”
罗松一把攥住徐子京衣领,徐子京猝然起身, 也去抓他的手臂, 正要扭打,旁边东风冷笑起来, 道:“谁再打一下, 我废了谁的手。”
这话一出, 两位少男悻悻收手, 罗松捋顺衣袖,道:“是他不识时务。”徐子京理正衣领, 道:“罗小将军忽然发难,子京不过据理力争。”
“我知道。他刚审了刺客,你让让他。”
祝逢春放下画卷,拿过橙子,掰了一瓣吃下, 方才徐子京起身,茶案猛晃了一下, 橙子险些掉在地上。
剥个橙子换个位置而已,哪里来那么大火性。
见那两人杵在面前,祝逢春瞥了眼案边交椅,望徐子京道:“你坐下。”徐子京仔细将交椅摆正,挺着胸坐了上去。
“我呢?”
“你坐那边。”祝逢春指向对面交椅。
“我不要,我要坐到你身边。”
祝逢春白了他一眼,道:“那便搬一把椅子过来。”
“哦。”
罗松搬了一把椅子,紧挨着她放下,意欲入座,又去案上端了果盘,道:“东风,想吃什么,我给你剥。”
“画像已出,自然是正事要紧。”
“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说话的是坐在主位的颜登,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祝逢春三人,又看向一案之遥的祝青,笑道:“祝帅,这两人是你的东床么?”
祝青沉默片晌,抿了口茶道:“年轻人,狂放一些也没什么,既不曾闹出大事,做长辈的便不该阻拦。”